电报机刺耳的滴滴声穿透军帐,沈世元正用铅笔在作战地图勾勒徐州防线。
铅笔尖“啪”地折断,墨色碎屑溅开,沈世元低低了一句。
小马捧着电报纸的手开始发抖,颤颤巍巍递给沈世元,沈世元不疑有他,
“干什么?”
“拿过来!”
沈世元道:“大少爷有事?”兄弟俩一直有秘密的电报系统。
沈世元受了伤不久,后颈有道伤口刚刚缝合,像条蜈蚣在苍白的皮肤下蠕动。
沈世元骂军医,手艺不如三少奶奶好。
小马不敢给,沈世元一把夺过来。
小马不敢抬头,大鱼无知无畏,望着沈世元脸色从和煦变成铁青,沈世元瞳孔骤缩,喉结滚动时吞咽的仿佛不是唾液而是碎玻璃。
电报纸在掌心揉成团,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他想起宜棠蝴蝶骨随着喘息起伏,他咬住她后颈时尝到的咸涩,分不清是汗是泪。
“荣宜棠!” 他喉间滚出困兽般的低吼,皮带铜扣重重磕在铁质文件箱上,震得煤油灯火舌乱颤。
他突然抓起案头搪瓷缸猛灌,凉茶混着喉间铁锈味,他的手覆在枪套上,青筋暴起,大鱼忍不住出声:“少爷。”
终于有一抹阳光照在沈世元脸上,他脸色却越发铁青,命小马,“问沈世良,” 沈世元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弓弦,生生将牛皮纸抠出五道裂痕,“三少奶奶在做什么?”
小马后退半步,后腰撞翻弹药箱,黄铜子弹叮叮当当滚过夯土地面,他看见沈世元左手无意识摩挲着怀表——那是宜棠留给苏辰的,表链上还缠着根女子青丝。
小马在荣小姐和三少奶奶的称呼间犹豫片刻,看了眼大鱼此刻和少爷同频的冷,心一横,“三少奶奶做甚?”
沈世良回得很快,“身体已康复,去安济做事。”
身体康复!沈世元不知道是低估还是高看了这个女人,虎毒不食子,她却因为大人之间的事情迁怒无辜孩童,他倒想掐着她的脖子问一句:“荣宜棠,那也是你自己的孩子,你的心不痛吗?”
宜棠恨他,恨沈家,可荣宜棠是个风光霁月的人,她怎么会牵连无辜?他问过憔悴不堪的苏辰,“你为什么要怀着孩子,宁肯自己受这么大苦?”
苏辰道:“我爱他的父亲。”
他想不通,宜棠明明很欢愉,她拿他当什么?!
现实容不得他沉迷儿女私情,他致电沈世良:需要山炮。
他想知道,宜棠会不会为了他动用自己与洋人的关系。
如一个疯狂的赌徒,越没有筹码越想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