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不许下人侍奉,德帝定的规矩,作为子孙的勤和自然要遵守。
每日由大神通者从云上拘来的天上水轻易晕开南方进贡来的松烟墨,墨臭味顿时开始从砚台弥漫。幸好屋里的香炉继续吞吐着烟气,才将这味道堪堪压下去。
“青山走了?”勤和帝缓缓开口。
原来堂前还跪着个一身绣袍的中年人。
他双手一前一后地贴着,将手中的笏板举在身前;低眉垂目,以示对圣上的尊重。头顶的乌纱帽足足贴了九枚稀玉,貌不惊人的他竟然是大平一人之下的丞相。
“走了。”大平丞相仍跪着回话,不过原本为省力而躬着的腰板已然挺起。
“起来吧,找个椅子歇着回话。”勤和已经拿起手中的毛笔开始写字,声音慢吞吞地,似是不想因口中之事哑了兴致,“你我之间,自是不必多礼。“
能面见圣上,中年人在勤和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可他依旧本本分分,恪守君臣之礼。
“谢陛下。”中年人听得勤和的言语,这才起身,扯过一个木椅坐下。
“外面乱了吗?”勤和又问。
“青山余威未消,暂时乱不了。”中年人回应,“已经吩咐过下面,让官兵加强巡逻戒守了。”
“李周没动静?”勤和手中的笔依旧轻缓地动着,流淌出个个规矩的楷体。
“没动静。”中年人声音低沉,似是有些不快。
“好一个李周!”勤和手中的笔突然摔到了墙上,已孕出几分灵韵的狼毫毛笔就此四分五裂,“当年派人问询,满口都是天下苍生。而今却为了自己的造化,宁肯苟且于一座小镇中。”
“朕就说当年先帝的决定是错的,非要不听。信一个冠冕堂皇的李周,不肯听信于朕!现在好了,青山走了,大平也当亡了!”勤和怒气升腾,再也顾不上平日的养气功夫,语声激昂。
“朕也是糊涂,上位后竟然为了稳定,还要承袭先帝之策。更不该见李周破境便想当然,幻想他会与搬山公争斗。早些多派些人守住青山口,血祭搬山公,也不至于有今日。”勤和哪还有平日里气定神闲的样子,眼前的宣纸被一阵青芒斩得稀碎。
“陛下不必自轻,只是一步闲棋而已,不打紧。”听了勤和半晌怒言的中年人终于开口,他从袖中唤出新的纸笔,念头一动便送至勤和手前,“后手已经布下了,由不得他躲闲。”
“那个小子已经送去了?”勤和听得中年人的言语,终于将胸头火气压了下去,缓声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