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却是从愁眉苦脸中挤出些笑容,带了几分讨好般说道:“没事——实际上,我还得感谢公子您呢。若非您肯上船,我们母子也不知得等到何时。”
李闲笑笑,算是回应。
他知道目前的妇人没有太多说话的心思,便不打算接话,好让她能自在坐着。
由于妇人是面向船尾的老叟而坐,李闲自然看向了船头,顺带着避免老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李闲眼前,是一片平阔。
北风已然没有昨日那般剧烈,但仍在呼呼地刮着。
平缓的河面偶尔掀起几道波浪,却也是无伤大雅,影响不到这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小舟。
黄河实在是太过宽广,任凭李闲如何远眺,视野极处依旧是无垠的水面。
在这等开阔的视野下,一片白花花的毛絮便格外引人注意。
逆着毛絮飘飞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在妇人衣裳的补丁处,一截白絮悄悄地探出头来。
竟是选择用芦絮填充衣裳捱冬吗?
李闲心头的激荡怎么也忍不住。
芦絮远远没有棉花厚实,难以压实。
这般天气穿这等衣物,比起单衣,更多也只是心理安慰而已。
行船已久,妇人因奔跑而生出的汗水渐落,受冬风吹拂,便哆嗦着缩成一团
——她在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的孩子挡风。
早知出门时,便带些被褥什么的,也好让这妇人好受些。
李闲轻叹一声,却是无能为力,只好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老叟的行船技术确实高,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阳关便已然悄然隐去。
茫茫的黄河之上,只剩下一点孤舟破浪,在水面留下一行散开的水迹。
毕竟是行船,浪起的颠簸使得小舟上下起伏,终于将昏睡的幼儿摇醒。
“哇——”
高烧的难受加上路途的不适,醒来的小宝登时便哭了起来,将李闲从对天地苍茫的感知中拉回现实。
被打扰的他没有什么可惜,只是抬眼看向对面的母子。
“小宝乖哦,很快就到对面了,我们去找韩医师看过病就好起来咯。到时候给你弄些甜水来,好不好呀?”
妇人正看着她怀中的幼儿,眉宇间中满是怜惜与焦急。
即便她明明知道此时的小宝根本不可能听懂她的言语,但还是信誓旦旦地许诺。好像有了甜水的激励,小宝的苦痛也会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