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明突然站起身,皮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走向客厅角落的胡桃木酒柜,玻璃柜门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酒柜里的水晶杯在窗外透进的闪电中泛着冷光,他取出三只洛克杯,手指在杯沿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这是他们结婚十周年时林悦送的礼物。
琥珀色的威士忌从瓶口倾泻而出,在杯中旋转出细小的漩涡。
陈志明夹起三块方冰,"咔嗒"、"咔嗒"、"咔嗒",冰块接连坠入酒液,碰撞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清脆得近乎刺耳。
其中一块冰棱太满,溅出的酒液在他衬衫袖口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我们得想办法了,否则覃枫会有危险。"
陈志明抿了一口酒,喉结滚动时,杯中的冰块跟着轻轻震颤。常年职场生涯的镇定声线此刻带着细微的沙哑,像是砂纸擦过粗粝的岩石。
酒液在他舌尖泛起烟熏与橡木的苦涩,却压不住心头那股铁锈味的焦灼。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拧开了林悦紧锁的心门。
她望向丈夫的侧脸——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法令纹比上周又深了几分。
这个向来以理性着称的男人,此刻正用最克制的语言道出她最疯狂的心声。
林悦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划出一道水痕。
某种温热的东西在胸腔里翻涌,让她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陈志明撑着黑伞站在检察院门口等她下班,肩头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的模样。
可现在,她成了被架空的市长。办公室的私人物品被装在纸箱里退回,专车钥匙已经上交,连每天早晨雷打不动的市情简报都再不会准时出现在邮箱。
说不定下一秒,组织部就会来人宣布她的辞职令。
落地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她映在玻璃上的倒影——散乱的发丝,苍白的嘴唇,眼下两片青黑。
这个狼狈的女人,哪还有半点市长的威严?
威士忌的酒精在胃里烧灼。林悦突然想起上周的市委常委会,周维民隔着长条会议桌投来的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当时她不明白其中含义,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猎人对落入陷阱的猎物露出的怜悯。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王黎明。
老刑警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支香烟,劣质打火机的火苗将他指间的老茧照得发亮。
他使劲吸了一大口,烟头瞬间烧出暗红色的光斑,烟灰缸里积着三四根拧碎的烟蒂——都是只抽了两口就被掐灭的。
青灰色的烟雾从他鼻孔喷出,在头顶形成一团扭曲的云。
老王盯着那团烟雾发呆,仿佛能在其中看出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