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覃枫!给老子撑住!”陈志明的低吼压在喉咙深处,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与狠厉,像是要把自己的生命力量强行灌进对方冰冷的躯体。
覃枫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他的头无力地垂在陈志明的臂弯里,冰冷的水珠顺着垂下的额发滴落在陈志明紧紧勒住他后心的手臂上。
陈志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通红如同困兽,朝着外面暴雨倾盆的黑暗嘶吼:
“救护车——!让那该死的救护车再快点——!!”
吼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阵阵铁皮轰鸣的回响,穿透了漫天雨幕。
厂房外远方终于传来微弱的、象征着唯一生机的救护车笛声。声音微弱却如同穿透云层的光线,越来越近。
紧拥着怀中冰冷的躯体,陈志明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厂房黑洞洞的入口,那双沾满泥泞和血水的手,第一次握紧了枪也握紧了生命,从未像此刻这样坚定而绝望。
暴雨抽打在冰冷的铁皮屋顶,如同无数个倒计时的钟鼓,敲响着一条艰难归途的开端。
芭提雅阴雨连绵的引渡专机机翼下是暗流汹涌的太平洋,而南港这间冰冷废弃厂房里弥漫的血腥味里混杂着绝望的气息,两股冰冷的铁流终将在同一个名为“真相”的炼狱港口交汇。
专机引擎的轰鸣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金属巨兽在耳膜深处持续低吼,撕裂着密闭舷窗外近乎凝固的黑暗。
厚厚的遮光板隔绝了太平洋上空最后一点星光,狭小的公务舱后半舱被改造成了临时羁押区。
韩梅抱着平板蜷在角落的座椅里,手指却无意识地反复点击着屏幕上一个已经结束的飞行轨迹图。
覃枫那张失血过多、在救护车警灯下惨白如纸的脸和陈志明声嘶力竭的吼声,像无形的冰锥反复刺扎着她的神经,混合着发动机的噪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
林悦坐在过道斜对面,闭着眼,似乎陷入了浅眠。
额角被座椅皮面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眼下浓重的青黑如同无法洗去的烙印。
深蓝的警服常服外套随意搭在膝盖上,盖住了她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微微发麻的双腿。
一丝不苟盘起的发髻边缘有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紧贴在脖颈的皮肤上,随着她平缓但异常深长的呼吸微微起伏。
但在那看似静止的眉眼之间,一种肉眼可见的疲惫如同实质的雾气沉沉地笼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