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传出哭闹声。
孟婧委屈地说:“根本就没出什么事!我都进山好多趟了,为什么不准我再上山,还不许我再与山上的人接触?”
孟母道:“那些都是罪人的后代!你、你……你何时变得如此不听话了!”
房间里的阿绵聚精会神的偷听她们争吵,赖在某人的怀中,眼睛睁得圆圆的:“竟是这样,我还想着为什么他们不搬到山下来住。”
这一会儿功夫,孟婧被罚面壁思过,已在院中罚站了。
孟母叹了口气,“我小的时候,这村还不叫青山村,叫狩村。靠山吃山,村里是有不少猎户的。猎户那等子人,蛮得很,向来又是不服管教的,又总与猛兽打交道,十有八九是不得善终的。大旱的时候,就几伙人家合起来不交粮,后来发了兵来,这帮人全逃到山上去了。”
孟婧这会儿也不啜泣了,竖起耳朵听着。
“那年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大家也觉得那样逃到山上去,肯定是活不了的。朝廷上的老爷把村里还活着的百姓,男子全都赶到其他村里了。山上的人自此就彻底成了罪人,若是跑到城里叫青天大老爷们发现,搞不好不仅自己要死,兵士们还得进山剿灭了他们!”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阿绵与孟驰坚咬耳朵,“山里好多宝贝,还都特别值钱。跑到山上去,就不在册了。种地种多种少都是自己的,不用交给官家,也不用服徭役、被拉壮丁……”
孟驰坚眼前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画面——
小野人阿绵身上穿着几片草叶子,脸上画着绿色的花纹,眼睛黑得像是清水洗过的曜石一般,手握着一根绑着石头的木棍,在山野间奔跑。
若是十多年前,村里拉壮丁的时候,孟家人最终选择逃到山上去,搞不好真就叫他遇到了这样的阿绵。不仅如此,恐怕设下好多陷阱,也捉不到阿绵,小野人就这样总是将他们的食物偷偷吃掉,在他们的沮丧中扬长而去……
阿绵忽然被大手拍了几下,十分疑惑:“干什么拍我?”
孟驰坚若无其事道:“你在山上没有衣裳穿,还到处跑来跑去的,知不知羞?况且不与人打交道,也不识字,与飞禽鸟兽无异。自己销声匿迹也就算了,难道叫子女、世世代代都躲在山里?”
当年的孟家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连夜逃到山上,正是出于这种考虑。
若是成了罪民,那不是永生永世无法堂堂正正做人了么?
“在山上没有大夫、也没有闲书给你看,成日里饥一顿饱一顿,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蛇啊狼啊从被窝里拖走了。人都是要生活在百姓居住的地方的。绝不可以自己再进山了,小婧我也会与她说的。”
阿绵想到那些松茸,心中大感可惜,不过还是乖乖的应了。
另一边的孟母此刻也是眼泪涟涟:“你是幺儿,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碰着的那人是个小孩,倒也罢了,若那些罪民发现你知道了他们的踪迹,是要灭口的。从今往后,你绝不能再理会那人了……”
孟婧迟疑道:“那个小孩不要紧的,他……他经常偷偷跑到山下的。”
“不行。等再过几年你也要定亲了,我要叫你二哥三哥给你留意着,到时候给你说一门好亲事,那样我也有颜面叫老头子在地底下安心了!”
孟婧喃喃良久,说道:“好吧,我再不理会他也就是了。阿娘,你不要哭了。”
阿绵听了,眉头皱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