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下的青黑显示这几日也没休息好,但精神却比在础城时振奋许多。
"雨落小友,你总算醒了。"陈大人松了口气,挥手示意侍女退下。
待房门关上后,他才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感觉如何?"
雨落死死抓住锦被的一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师父...唐师父他..."
话未说完,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不敢问,又不得不问。
陈大人神色一黯,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雕成的葫芦。
葫芦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碧绿,在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自在散人已经将唐道友的...遗骸火化,"陈大人声音低沉,"骨灰都收在这里。
雨落颤抖着接过葫芦,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师父最后被蛛腿撕裂的场景。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砸在锦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胆怯逃跑,师父也不会……
"赵氏兄弟、李大人、张大人...他们都..."陈大人声音越来越低,"础城已经沉入地底,我们带回来的只有这些。"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玉佩和一个伞柄。
雨落将葫芦紧紧贴在胸口,那里仿佛被撕裂开一个空洞。
他记得师父教他画第一道符时的耐心,记得每次犯错时师父板着脸却从未真正责打过他,
记得师父最后一次摸他头时掌心的温度...
"国师要见你。"陈大人轻声道
"此事关系重大,你...做好准备。"
半个时辰后,雨落换上一身素白新衣
这是宫中特意为他准备的,布料柔软得像流水,袖口和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
跟随陈大人穿过重重宫门时,他感觉自己像走在梦中。
皇宫的宏伟超出他贫瘠的想象。
朱红的宫墙高得仰头才能看见顶端,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处檐角都蹲踞着栩栩如生的脊兽。
回廊的每一根立柱都漆得发亮,上面盘绕着金漆绘制的龙纹。
侍卫们身着亮银铠甲,腰佩长刀,像雕像般肃立在各处,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但这一切在雨落眼中都蒙着一层灰色,师父不在了,世界再美也失去了颜色。
他机械地跟着陈大人,手中紧握着那个青玉葫芦,仿佛这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