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月的纽约夜晚,风像被美联储加息消息冻僵的野狗,在曼哈顿摩天楼之间呜呜乱窜。陆明远团队的办公室却热得像刚出炉的披萨——不是暖气太足,是空气里噼里啪啦的焦虑静电快把天花板点着了。
“头儿,您再盯着屏幕看,纳斯达克指数能从点瞪回点吗?”秦雪梅把一杯快凉透的星巴克往陆明远手边推了推,马克杯上还沾着今早她啃了一半的贝果碎屑。这位哈佛毕业的分析师此刻马尾辫歪在一边,白衬衫第三颗扣子错扣进了第四孔,活像个刚从代码堆里爬出来的浣熊。
电子屏幕上的纳斯达克指数正以跳楼机的速度往下掉,绿色的数字瀑布砸在视网膜上,看得林晓芸直犯恶心。她抓着一把彩色荧光笔在K线图上乱涂,把原本就曲折的曲线改成了过山车轨道,还在最低点画了个哭丧脸的太阳:“我说各位,‘幻世科技’的股价现在跟我前男友的承诺一样不可靠——昨天还说‘永远涨不停’,今天就‘对不起我爱上做空了’。”
“晓芸你能不能严肃点?”苏曼青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哒哒的急响,活像只受惊的啄木鸟,“我们持仓的两万手股票现在缩水60%,再不卖就该变成纸糊的纳斯达克纪念品了!”她的办公桌上堆着至少十盒不同口味的麦片,此刻有盒草莓味的正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到键盘上的“卖出”按钮。
陆明远没吭声,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道冰冷的光痕。数据曲线像被台风蹂躏过的海带,蔫巴巴地瘫在黑色背景上。他想起三小时前接到“幻世科技”CEO电话时的场景——那家伙哭腔比他们研发的NPC配音还假,说什么“只是技术性调整”,结果挂了电话股价就跌穿了布林带下轨,连反弹都懒得装。
“知道吗?”陆明远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浓缩咖啡般的厚重,“97年香港金融风暴那天,我在中环写字楼看着恒生指数跌了1200点,当时我的操盘手把鼠标扔出了窗外,砸中了楼下卖云吞面的摊子。”他嘴角忽然翘了翘,露出点不像苦笑的弧度,“后来那碗云吞面我赔了500港币,摊主大叔说我这是‘金融海啸里的零星浪花’。”
办公室角落的打印机突然“吱呀”一声吐出张纸,吓得林晓芸把荧光笔扔到了苏曼青的麦片盒里。秦雪梅眼疾手快捞起那张刚出炉的股价表,突然指着右下角喊:“快看!‘幻世科技’的成交量突然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