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来谨饬,平生未尝逾矩。今不慎酿成大错,悔之无及。无颜以对高堂师长,唯以死谢之。
字迹飘忽,显然写字的人当时心情并不宁静。
酿成大错?谢梧微微挑眉。
沈缺已经收起了信笺,吩咐道:“让人将尸体送回南镇抚司,再仔细检查一遍。唐迁的亲友可在?他这几天见过什么人?做过些什么?”
高千户道:“唐迁是跟几个同窗一道入京的,都住在这通安客栈。除了有一位今天正巧出门,其余几位都在客栈里。他们二月底到的京城,唐迁是寒门子弟,在京城并无故旧。除了三天前他应邀参加了一次什么诗会雅集,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沈缺抬脚朝客栈里走去,“把参加过诗会的人都带回南镇抚司。”
“是。”高千户叹了口气,他们又要得罪人了。
那些文人别看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其实是最不好得罪的。搞不好回头人家落榜了,还要怪是他们查案影响了发挥。
谢梧跟着沈缺进了客栈,因为出了命案,客栈里的人都被迫困在了客栈里。特别是唐迁自尽的三楼,在场所有人都是目击者。
看到沈缺上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三楼瞬间变得一片寂静。十来个读书人纷纷用戒备的目光看向他们,当然绝大部分的目光是在沈缺身上。
锦衣卫、太监义子、驸马庶子。
哪个身份都不是能够让这些读书人高看的。
“指挥使。”一个东厂缇骑上前,将手中询问的记录册子送到沈缺手中。谢梧看了一眼那人腰间的腰牌,是个百户,姓卢。
沈缺翻了翻册子,目光落到不远处还敞开着的窗口,唐迁就是从那里翻下去的。
客栈三楼的窗沿不低,如果不是下定决心用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翻下去的。
“谁是孙从安?”沈缺问道。
人群中一个三十出头的清瘦中年书生站起身来,道:“是我。”
沈缺道:“你当时就坐在离他不过两步的地方,为什么没有拉住他?”
叫孙从安的中年人眼底闪过一丝怒气,愤然道:“这位大人!我是坐在他旁边,但我与他相背而坐。当时我正与同窗探讨学问,若不是有人惊呼,我连他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孙兄说的不错。”有人为他声援道:“而且,他动作也太快了一些。原本我们还请他一起过来喝茶,他也不答应,只是一个人站在窗口也不说话。谁知道突然就……”
“他在窗口站了多久?”
众人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有人道:“挺久的吧?他今天……上楼的时候我在楼梯口碰着他了,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还以为他压力太大了,说邀请他明天一起去城外踏青散散心。谁知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上楼了。他栽下去的时候,我第一杯茶都快要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