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掀开门帘走出来,一眼便看见院子角落里,贾张氏正蹲在石盆边,冻得直打颤。她手里还拎着一件深色的破棉衣,袖口湿漉漉贴着她灰白的发丝,冷风里黏在脸侧,看上去分外狼狈。
“呲啦”一声,冰凉的水溅到地上,顺着青砖渗进了缝隙,留下一小滩浅浅的冰。贾张氏抿着嘴,脸冻得发紫,却还是一边搓着衣服,一边低声骂骂咧咧:“寒天腊月的,咋净是遭罪的命……”
徐峰倚着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一幕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贾张氏这一大早也没在屋里猫着,反而出来洗衣裳,这番“勤快”,不知是演给谁看的。
“啧。”他低低笑了一声,慢悠悠走下台阶,踩着碎石一步步走近。
听到他脚步声,贾张氏猛地回头,一双眼里冒着寒光,随即又硬生生收了回去,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徐峰,你、你起这么早呀?”
徐峰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点揶揄:“咋的,半夜梦见债主追你,醒了心虚啊?这大冷天的,在院子里洗这些破布,是真勤快,还是……”
他话音一顿,眼神扫过那盆已经冻着一层薄冰的水,“还是没地儿使坏,只好来这儿给自己找点活干?”
贾张氏攥着手里那块肥皂,脸色有些难看,但嘴里还是哼哼道:“家里脏衣裳多着呢,也没人帮我,不洗干净过年穿啥?我又不像你,清闲得很。”她话里带着怨气,却不敢说得太狠。
徐峰挑眉,弯下腰,伸手拈起那块棉衣的袖子看了看,浸着冷水的棉花沉甸甸的,他嘴角微勾:“啧,这洗不干净又晒不干,还冻手,你还真是有心气。”
贾张氏见他似笑非笑,心里却升起一阵恼火和屈辱。她低下头继续搓着衣服,却暗暗嘀咕着:你徐峰算啥?有点羊肉汤就得意了?等着瞧,我总能让你也出出丑!
她越搓越用力,冷风吹得她手指通红发麻,还是不肯停下。可刚一抬头,却见徐峰慢悠悠从怀里掏出半截香烟,叼在嘴里,低头用打火机“啪”地点着,吐出一口白雾。
那白雾混着寒气,在她眼前弥漫开来,像是嘲笑般萦绕着。
“慢慢洗吧,洗干净了说不定明年能换个好运气。”徐峰淡淡丢下一句,便转身走回屋去,门帘一掀,砰地合上,把冷风挡在了外头。
贾张氏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徐峰,你别得意太早……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又低头把衣裳摁进盆里,用力搓着,指甲掐进了布料里。可手上的冰水越来越凉,像针一样刺得她直打哆嗦。
忽然,她目光一闪,瞥见徐峰屋里窗台上还挂着几条未晾干的羊肉,肉质红润,边缘微微结着一层薄霜。那一刻,她心里升起一个念头,眼神也跟着亮了几分。
“羊肉……”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唇角缓缓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蹲在那的棒梗悄悄探出头来,见母亲的脸色怪异,不由得小声问道:“妈……你怎么笑得这么瘆人啊?”
“闭嘴。”贾张氏低声呵斥,随即把那件衣服重重摔进盆里,站起身,扭头看了看徐峰屋子方向,眸子里透出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