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献晚阖着睫毛,衣袖如烟垂逶于地,没注意到一片轻薄裙边下,狗狗祟祟的墓碑,在她闭眼的那一刻,轻轻挪动了一下。
细若游丝的雾气,如烟似梦地从碑内漫漶于表面,形成无数穿梭游走的半透丝绦。
那漂浮在空气中的死气霎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拧成一股黑烟,钻入碑身。
墓碑看了一眼碑内,暗自思忖,以它现在不足十之一的力量,吸多少次,才能把活给干完了。
碑内自成世界,割裂为二,像是突兀拼凑,缝合。
金乌、星群与玉轮竟同时悬于虚空。
一半是金乌高悬。
金红焰流几乎灼穿天幕,将下方浮动的云海煮沸,蒸腾起瑰丽而致命的烟雾。
一半是星辰渺远。
幽冷的玉轮固守着它的半边疆域,始终不肯褪去本色的素绡,在虚空里无声流淌。
它们彼此倾轧,相互浸染,维系着岌岌可危的和谐,却又奇异地相互精密的平衡支撑。
构筑起虚空之中壮丽而荒诞的图景。
在看似不可调和的张力之间,找到那惊心动魄、岌岌可危又无比奇妙的平衡。
而在那苍穹之下。
湖水如镜,宛若悬浮于大地之上,一层薄而坚韧的膜。
深处竟是另一个倒悬的世界。
星辰如盖的那半边,映照出两张如出一辙的面庞。
一人似月华精魄凝形。
一袭素白锦袍,眉如远山含黛,出尘柔和,乌发如月辉流淌,仅用一根冰蚕丝随意束在脑后。
几缕发丝拂过光洁的额角与冰雪般的脸颊,肤色是近乎透明的冷白。
非尘世所有的空灵。
另一人似雪涧寒玉。
一袭玄色广袖长袍,眉如冷玉雕琢,沉凝如渊,长发如墨瀑,仅以一柄乌沉沉的古木簪松松挽住。
几缕碎发自额角垂下,牵引着周遭灵光都为之沉坠、凝滞。
更添几分疏离的冷峻。
一白一玄,一者似水,一者如渊,一灵动,一沉凝。
同为孪生,拥有近乎复刻的骨相轮廓,却如同镜子正反两面,阴阳两极最直观的具象。
湖镜下世界清澈见底,微光清气,不受半分影响。
湖镜上世界死气席卷天地,黑色浓重,却被天道之力投下的一道阴影,碰撞撕裂。
墓碑吸的想要呕吐。
江献晚……仍不知。
她浅试了几次,手指结印,周身灵光鼎沸,无奈将死气从体内逼出。
撑着面颊琢磨了一会儿,将墓碑与星轮纳入芥子囊中,决定回去同三个师兄一起想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