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绥安猛地缩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来,“脏……都是血……”
苏楚歆的手僵在半空,心头剧震。她看向落在地上的军报,又看看阴影里沉默伫立的明渊,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强忍着,柔声道:“安儿不怕,没有血,没有血……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绥安猛地抬起头,小脸上泪痕交错,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愤怒,“八百个!八百个!像明渊哥哥一样的人!死了!烧死了!被砍死了!”她指着地上的军报,声音尖利,“父皇说……一个字……就能活人……也能杀人……呜……”她说不下去了,重新将脸埋进枕头,压抑的哭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呜咽,撕扯着殿内每一个人的心。
苏楚歆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女儿小小的、因为巨大冲击而崩溃的身体,心如刀绞。她伸出手,却不敢再碰触,只能无助地悬在那里。
寝殿内只剩下绥安压抑的哭声和窗外聒噪的蝉鸣。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那道灰色的身影动了。
明渊没有走向绥安,也没有去捡那份军报。他沉默地走到殿内角落的铜盆架旁。铜盆里盛着清澈的、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散发着清凉的气息。
他拿起搭在盆沿的、柔软的细棉巾帕,浸入水中。冰凉的井水瞬间浸透了棉布。他拧干帕子,动作沉稳,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然后,他走到软榻边,在距离绥安蜷缩的身体一步远的地方,单膝点地,蹲了下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去触碰她。只是将那块拧得半干、带着冰凉水汽和薄荷清香的棉帕,极其平稳地、无声地递到了绥安触手可及的位置——就在她埋着脸的枕头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