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安抬起头,小脸上带着思索被打断的茫然,随即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母后。”她捧起碗,小口啜饮着,温热的奶香瞬间熨帖了有些发凉的指尖和心口。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那本摊开的《工部营造法式》,上面绘着复杂的堤坝结构图。
“母后,”她放下碗,小手指着图上一条标注着“导流渠”的虚线,“书上说,江南水患,除了疏浚河道,还要在险要处建这种导流渠,把洪水引到低洼的蓄洪区去。这样……是不是就能少淹一些田地和村子了?”
苏楚歆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发顶:“安儿看得真仔细。这导流渠确是良策,能分洪减灾。只是修筑起来,耗费巨大,选址也需极谨慎。”
“嗯!”绥安用力点头,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儿臣知道!选址要避开村落,还要看地势高低!就像……就像搭积木一样,要选最稳当的地方放!”她的小手在空中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
苏楚歆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对,就像搭积木。不过,这‘积木’可大得很,关乎万千黎民身家性命,半点马虎不得。”
“绥安明白!”绥安挺了挺小胸脯,神情认真,“绥安会好好学!以后……以后帮父皇和母后,搭最稳当的‘积木’!”
窗边书案后,昭永顺帝放下手中的朱砂笔。他刚刚批阅完一份关于北境互市榷场管理的奏折,朱批沉稳有力。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他深邃的目光越过书案,落在女儿那张因专注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小脸上。那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沉淀着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欣慰与期许。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如同冰封湖面被暖阳融化的第一道涟漪。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苏景曜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玄青色的锦袍肩头还沾着几点未化的霜花。他搓着手,凑到暖炉边:“嚯!还是屋里暖和!外面冻死个人了!”他一眼瞥见矮几上的书和绥安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凑过去,笑嘻嘻地揉乱绥安的头发:“哟!我们小公主又在钻研治国安邦的大计呢?让哥哥看看,今天又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