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沉重的渊底阴气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穿透褴褛的衣衫,深深刺入云黯早已千疮百孔的血肉与骨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脏腑破裂的钝痛。他蜷缩在一个仅容一人的狭小石罅深处,背后是嶙峋冰冷的岩壁,身前是扭曲、蠕动的浓稠黑暗。深渊特有的污秽气流如同无形的毒蛇,缠绕着他,贪婪地汲取着生命的热量,试图将他同化,拖入永恒的沉眠。
影遁的光泽在他周身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维持都耗费着所剩无几的神魂之力,仅仅是为了隔绝那无孔不入、足以冻僵灵魂的阴寒。他像一块被遗弃在冰海深处的顽石,沉甸甸地坠向意识湮灭的边缘。
“不能睡…不能…” 残存的意志在识海的混沌风暴中艰难地凝聚,如同微弱的火星,随时会被彻底扑灭。昏沉的念头里,只剩下一个东西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冰冷而诱惑的气息——紧贴在他胸口的九幽魂玉。
这块来自深渊至暗之处的奇物,其蕴含的阴魂之力磅礴得令人窒息。它既是毒药,也是此刻唯一可能吊住他性命的续命灵丹。云黯的手,冰冷、颤抖,几乎失去知觉,本能地摸索着,紧紧攥住了那块温润中透着刺骨寒意的玉石。入手瞬间,一股精纯到极致的阴寒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刺入他的掌心经脉!
“呃啊——!”
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伤势发作都要来得猛烈、纯粹!这股力量霸道绝伦,带着湮灭万物的森然死意,如同亿万根淬了寒毒的冰针,沿着他手臂早已断裂、淤塞的残破经脉,蛮横地冲撞进去!所过之处,脆弱的经脉寸寸冻结、崩裂,又在那股力量的强行裹挟下被冰冷的魂力粗暴地粘合、冲刷。
这感觉,如同将滚烫的岩浆灌入满是裂纹的冰管。冰棺在毁灭与重铸的痛苦边缘疯狂挣扎。云黯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鲜血瞬间染红了苍白的唇瓣。汗水刚刚渗出毛孔,便被周遭的阴寒冻结成细小的冰晶,覆盖在他惨白如纸的脸颊和脖颈上,宛如覆盖了一层死亡的薄纱。
他强迫自己运转起那点仅存的、源自影遁的微弱心法。这心法如同在狂暴海啸中挣扎的独木舟,试图引导那汹涌的、毁灭性的阴寒魂力,按照特定的轨迹流淌,哪怕只是涓涓细流,也希望能浸润到濒临崩溃的丹田气海和几近干涸的识海。
艰难的控制中,一丝微不可察、却又精纯至极的九幽魂力,终于被他顽强的意志牵引着,小心翼翼地渡入了胸口檀中穴附近。那里是神魂与肉身交汇的枢纽之一,伤势也最为惨烈。阴寒的魂力如同冰冷的灵泉,缓缓浸润过破碎的神魂边缘。
难以言喻的舒坦感瞬间冲淡了肉身的无边剧痛!仿佛在烈火焚身中突然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怀抱。那被深渊死气、空间撕裂之力反复蹂躏、濒临溃散的神魂,贪婪地汲取着这股同源却又精纯了无数倍的能量。一丝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清凉,开始在燥热混乱的识海中弥漫开来,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第一缕甘霖。意识,在这冰与火的极致煎熬中,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清明。
然而,这丝清明刚刚浮现,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