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的力量骤然变得不同!不再是僵硬的顶撞,而是带着一种笨拙却坚定的、顺应骨架的“切入”感!
刀尖艰难地、带着一种生涩的滞涩感,沿着主脉的刻痕边缘,向前推进!
“嚓……”
一声极其细微、带着明显摩擦阻力的刻木声响起!艰涩、缓慢,如同刀尖在砂砾中跋涉!
木屑不再是柔顺的丝缕,而是更细碎、带着毛刺的微粒,从V形刀锋的两侧被艰难地犁开、翻卷。刀尖的行进轨迹远不如爸爸那般流畅笔直,而是带着细微却无法避免的颤抖,在主脉刻痕的边缘,刻下了一道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伴行线!它紧贴着爸爸那道完美的脊梁,却显得如此孱弱和笨拙,像初学走路的孩子紧紧抓着大人的衣角,脚步却踉踉跄跄。
汗水瞬间从念初的额角渗出,汇聚成珠,顺着他紧绷的小脸滑落,滴落在木料旁,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点。他的小脸憋得通红,嘴唇抿得发白,眼神死死盯住刀尖与主脉刻痕接触的那一点方寸之地。左手食指疤痕传来的钝痛感,与手腕持续对抗阻力的酸胀、精神的极度专注紧绷,如同几股拧紧的绳索,将他牢牢捆缚在这场无声的搏斗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源于“根基”的“稳”,在V形刀尖那更精微、更锋锐的挑战下,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它在巨大的阻力面前摇摇欲坠,如同风中的烛火!
顾言沉静地坐在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建筑图册,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他看似随意地翻动书页,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笼罩着茶几旁那个小小的、汗流浃背的身影。他看着儿子每一次手腕艰难的推进,每一次因力竭而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又每一次咬着牙、腮帮肌肉绷紧地重新发力。他看到了念初眼中那份近乎燃烧的专注,也看到了那份在巨大阻力下艰难维持的、源自生命纹路的“稳”的微光。他的眼神深邃依旧,没有上前,没有言语,只有一种如同磐石般的、无声的承托与等待。他相信那道疤痕赋予的根性,相信儿子正在经历的这场淬炼本身的价值。
沈星晚在厨房准备午餐,刻意放轻了动作。她听着客厅里传来的、那断断续续、带着艰涩摩擦感的“嚓…嚓…”声,心也跟着那声音的节奏时紧时松。她忍不住悄悄探出头。看到儿子小小的身体因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小脸上,那副拼尽全力的模样让她心疼得眼眶发热。她看到念初左手那根带着深红疤痕的食指,正无意识地蜷缩着,仿佛也在为这场战斗而用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想冲过去递毛巾、擦汗水的冲动,转身轻轻关上了厨房门。她明白,此刻的安静,是丈夫给予儿子的另一种守护。
时间在艰涩的刻木声和念初压抑的喘息声中缓慢爬行。那道歪歪扭扭的伴行线,在汗水的浇灌下,终于紧贴着爸爸刻下的主脉骨架,延伸到了尽头——一片叶子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