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感受着妈妈掌心那份熟悉的、毫无保留的温暖,乖乖点了点头。但这一次,依赖的暖流之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妈妈掌心的暖,是外来的呵护;而他指尖疤痕深处试图探寻的那丝暖,却像是……属于自己的火种?这奇异的对比感让他有些茫然。
顾言坐在对面,沉默地喝着咖啡。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妻子覆盖在儿子手背上的手,掠过念初眉宇间那份混合着疲惫与新领悟的复杂神色,最终落在他左手那道深红的疤痕上。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波澜,只是几不可察地颔首。那微微一点头的动作,沉甸甸的,如同对昨夜那场精神洗礼的无声确认,也像是对儿子此刻那份内在探寻的默许。
早餐后,念初没有立刻起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客厅那张宽大的实木茶几。昨夜被爸爸温柔打磨过的那块温润黄杨木料,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是那个装着金色木屑的玻璃瓶,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光。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轻轻移开妈妈的手,站起身,在沈星晚带着些许惊讶和担忧的目光中,走向茶几。
他没有去拿那块木料,也没有碰刻刀。他伸出没受伤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个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瓶。
瓶子很轻。里面细碎的木屑安静地沉积着,呈现出一种柔和的金棕色。他对着晨光,轻轻摇晃了一下瓶子。木屑如同微缩的金沙,在瓶内缓缓流动、旋转,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昨夜那场耗尽心力、汗流浃背的搏斗,那些刀锋艰难切入木头时的巨大阻力感,手腕的酸胀欲裂,精神的高度紧绷……所有的记忆,都随着这瓶中木屑的流动,无比清晰地翻涌上来!
然而,与昨夜纯粹的疲惫和面对稚拙刻痕时的复杂心情不同,此刻看着这些属于自己“初刻”的、凝固的汗水与星光,念初的心头竟涌动起一股奇异的暖流。这就是爸爸说的“汗是水”?浇灌他“根”的养分之一?这些细小的碎屑,不再是无用的残渣,它们是他挣扎过的证明,是他顺着自己“纹路”迈出第一步时留下的足迹。一种沉甸甸的、带着痛楚回味的拥有感,悄然弥漫心间。
他放下玻璃瓶。目光转向那块温润的木料。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