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像是猛然惊醒,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的木料藏到身后,又觉得太刻意,一时僵在那里,小脸涨得更红了,眼神躲闪,带着明显的窘迫和一点残留的、不愿被人窥见“战场”的倔强。他这副狼狈又警惕的样子,活像被撞破了秘密。
顾言闻声,缓缓转过头。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沉静的韵律。目光落在门口的沈星晚身上,落在她手里那盆青翠欲滴、花苞饱满的栀子花上。清晨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也照亮了她眼中那份纯粹的关心和一丝无措。那清幽的栀子花香,似乎悄然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汗味和紧张。
顾言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映着她微红的脸颊和略显局促的模样。然后,他极其自然地、几乎是毫无停顿地,又转回头,目光平静地重新落回念初膝盖上那块黄杨木料。
他没有回答沈星晚的疑问,也没有解释眼前的状况。只是用那沉静得近乎理所当然的态度,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这里没什么需要避讳,也没什么需要解释。
念初看着爸爸的反应,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了一下,虽然窘迫还在,但那份被“撞破”的慌乱感减轻了不少。他偷偷瞄了一眼门口的沈阿姨,又飞快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料上那条被爸爸触碰过的光滑边缘,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某种安定的力量。
沈星晚看着顾言那副“无事发生,你自便”的沉静姿态,再看看念初虽然窘迫却不再试图完全藏匿的小动作,心里那点无措瞬间化为了然,还夹杂着一丝忍俊不禁的暖意。她太了解顾言了,这人越是沉默如石,越是表明此刻在他心里,眼前的一切(包括她的出现)都是自然而然的,无需大惊小怪。她甚至从那片沉默里,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
她唇角弯起一个温软的弧度,也不再犹豫,捧着花盆走了进来,步履轻盈,带着栀子花的清香靠近。“在忙什么呢?念初?”她声音放得更柔,像怕惊扰了什么脆弱却珍贵的东西,目光自然地落在念初膝盖的木料上,带着纯粹的、不含评判的好奇,“这木头看着真润。”
念初的身体又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小手下意识地把木料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像是守护着自己的“根”。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描述这块木料承载的分量——爸爸完美的骨架,自己歪斜却被打磨光滑的刻痕,那场耗尽全力的“搏斗”,还有那句重逾千斤的“根稳了”。这一切都太过复杂,太过汹涌,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个含糊的、带着点鼻音的:“嗯……刻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