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爸爸的手。沈星晚也被这无声的动作吸引,目光从花苞移到了顾言的手上。
顾言的目光沉静地落在石片尖端与木料接触的那个点上。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施加了一点点向下的压力。燧石片坚硬的棱角,在光滑细腻的黄杨木表面上,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犁开一道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凹痕!
没有声音。只有燧石与木质最细微的摩擦感,通过顾言稳定的手指传递出来。他全神贯注,所有的意志力都凝聚在那小小的石片尖端,控制着力道,控制着方向。那道凹痕极其缓慢地延伸着,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像一条刚刚破土、蹒跚学步的幼小根须。
念初的眼睛越瞪越大。他认出来了!爸爸这是在模仿!模仿他当初刻下那些歪斜稚拙的叶脉时的样子!那笨拙的线条,那深浅不一的力道……爸爸在用这种近乎笨拙的方式,重新“刻”下一条属于他自己的、新的“疤”!
沈星晚的心被这无声的一幕深深触动。她看着顾言那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手,此刻却以如此巨大的耐心和专注,用一块粗粝的石头,在坚硬的木头上刻画着一条如此微小、如此稚嫩的痕迹。这份沉默的回应,比任何言语都更温柔,更厚重。他是在用行动告诉念初,那些“疤”,那些稚拙,都值得被看见,被铭记,甚至被重新“刻”下。
燧石片在木料上艰难地移动了寸许,留下一条歪斜、断续、却无比清晰的浅痕。顾言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松开燧石片,粗糙的指腹沿着那条新刻下的、毛刺丛生的凹痕边缘,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柔,轻轻拂过。指尖感受着那凹凸不平、充满粗糙感的边缘,感受着那与旁边光滑圆融的刻痕截然不同的触感——那是未经打磨的、原始的“疤”。
念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小小的胸膛起伏着。他看着爸爸的手指拂过那条稚嫩粗糙的新痕,再看看自己旁边那条被打磨光滑的旧痕,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了上来!他猛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急切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揣着他从不离身的小块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