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黄语柔的,那些他深爱的柔软和可爱,被骤起的狂风卷走,只剩下一副棱棱的生硬骨架。
膝盖在发软,高少波不动声色地在大腿上狠掐一把,用疼痛强令自己保持理智和冷静。
黄语柔反应奇快,她噌地上前一步,紧贴住巩笑,一条胳膊顺势紧紧箍在了她的脖子上。
巩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发出因为极度惊恐而变得尖细怪异的声音。
“别过来。”黄语柔的声音近乎冷酷,抵在巩笑额头上的枪,又加了几分力,巩笑的头被迫歪向一边。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千万别激动。”高少波一边表现得极为配合,一边迅速在脑子里制定对策。
不管怎么样,总的原则只有一个:稳住小柔,想办法把巩笑解救出来。
他放柔了声音:
“小柔,你放松一点儿,别太使力了。你看,她让你勒的都快喘不上气了,而且,你不常摆弄枪,可能不知道,你的手指这么一直搭在扳机上,很快就会僵硬的。万一一个不小心走了火,一条人命就没了,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明白吗?”
最后的四个字,是高少波从心里掏出来的,语气极为真诚。
“余地?”黄语柔眸光微转,嘴角不觉掀开一线讥诮的笑,“从那天在山洞里,我看着黄子益被击毙,不,从那天我知道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时候起,我早就没有余地了。”
黄语柔的所有思绪和意识,都被她自己的话牵引着,眼神冷漠而没有焦点。
时空蓦地交叠变幻,黄语柔的耳边仿佛听到了大年初一热闹的鞭炮声,她眼前的景象先是模糊,然后逐渐清晰起来——
是一扇她极其熟悉的门。
她知道,那是她的父亲,黄育徳卧室的门。
一扇木门,隔音的效果本来就有限,更何况,窗外鞭炮声杂沓传来,黄育徳本能地提高了说话的声音,于是他说的话,一字一字像带着尖头的细铁丝,往她的脑子里钻——
“咱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搭上这条船,一路走到了现在,就算别人不知道,你我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少跟我说这些!你代价大?那我呢?!我连老婆都不要了!我老婆死的时候,我女儿才四岁,你以为我下手的时候,心里不难过吗?!我他妈的再冷血,也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