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像是在宣示着早已不属于他的主权。
“我胃痛难忍,特意来寻你拿药方。”
云岁晚闻言,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随即舒展开来,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你胃痛难忍,寻太医就是了,找我做甚?”
她语调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客气。
而这分客气,比任何刻薄的言语都更像一把刀子,瞬间让裴砚桉心口隐隐作痛。
说着朝着商扶砚笑道:“商公子,今日之事就说定了,改日再登门致谢。”
说完出门就要上马车。
刚走两步,就听到裴砚桉对着商扶砚道:“堂堂皇上义子,国事不操心,倒是对他人之妻的事情如此上心。”
“不知道,商大人这安的是何心?”
云岁晚脚步一顿,转头过来,“你就是那位商业奇才,短短一年就在南海造就了一方商业神话的十三公子?”
云岁晚经商不久,但却知道在南海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一位十三公子凭一己之力将不毛之地改造成了一方富庶的城镇。
他在那里建府宅商铺,兴水利,促商路,改变了当地百姓的生活。
因此她对此人也好奇过,好奇过他的身份,也好奇过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但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只是后来人们纷纷说十三公子就是皇上义子,且这话越传越广。
渐渐的,大家就都这么认为了。
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商扶砚一听这话也笑起来,“没想到你幽居深宅居然还知道这些?”
云岁晚几步走到他面前,“自然知道,我还想说若是有机会遇见向您问问南海的事情呢。”
“听说那边有许多稀奇之物,譬如贝壳珍珠萤石也远比望京的还有更大更闪,关键是价格并不贵,若是制成首饰想必一定特别。”
“而且听说那边物产丰饶,气势适宜也很适合居住。”
商扶砚哈哈一笑,“你若是有兴趣,我可慢慢与你细说。”
云岁晚:“当真?”
“自然。”
说到这里,他收起笑容一副严肃地道:“其实我是刚刚才回京的,回京就听说了你以那些搁置的首饰惠及百姓的事情,我当时就觉得很是厉害。”
“能以民为先者,方为大才。云姑娘,你我可算是同道中人。”
两人相视一笑,如遇知己。
一个谈的是经世济民的商道,一个论的是惺惺相惜的才情。
他们自成一个世界。
一个裴砚桉从未了解过,也永远无法踏足的世界。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仿佛她裴砚桉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他就那么僵在原地,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他没想到他的那番话不仅没有伤到对手分毫,反而为他们牵了线搭了桥。
他肠子都悔青了。
裴砚桉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胃里的绞痛,远远不及此刻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忽然身子一歪,从马上跌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