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两步,身后,内屋的门帘后,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力压抑的啜泣,细微,却清晰地传入陆云耳中。
那声音,是周秀的。
陆云的脚步,微微一顿,仅仅是一顿。
他没有回头,继续向外走去。
“唉。”
陆云心中轻轻一叹,声音低不可闻: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
他当然不是就此直接离去。
云河县虽小,但还有一桩手尾必须料理干净。
那便是石二牛,如今自称石行天。
自从数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冲垮了王家大半基业后,王家便如落日黄昏,一日不如一日。
石行天作为王家的赘婿,日子自然也跟着每况愈下,从原本的锦衣玉食,渐渐变得需要看人脸色。
不过,此人倒也有些钻营的本事。
靠着旁人对林溪的忌惮,石行天竟也摇身一变,混入了县城内一个名为“怒蛟帮”的帮派,当上了一名不大不小的堂主。
怒蛟帮,在云河县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势力,平日里欺压良善,放贷收租,无恶不作。
石行天当上堂主后,更是将那股小人得志的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
若仅仅是如此,陆云也懒得去理会这等跳梁小丑。
乱世之中,这般人物多如牛毛,杀也杀不尽。
可是,陆云曾不止一次,在暗中瞥见过石行天望向小双的眼神。
陆云心中明镜似的。
石行天不敢直接招惹自己,这份恶念,便扭曲地投向了自己稍稍看顾的小双身上。
自己若仍在云河县,石行天或许还不敢轻举妄动。
可一旦自己远行,以石行天那阴狠歹毒的性子,不可不防。
这种隐患,陆云必须在离开前彻底拔除。
陆云来到了石行天在县城的院落外。
刚绕过前厅,便听到后院隐隐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以及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间或夹杂着男子粗野的呵骂。
陆云眼神一冷,身形已然无声无息地贴近后院的墙根。
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脚尖在墙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落叶般飘了上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伏在屋顶,陆云伸手轻轻揭开一片檐角的青瓦,凑眼朝下方望去。
只见院内,石行天,也就是石二牛,露出一身横肉,手中紧握着一条乌黑的皮鞭。
他脸上带着一种扭曲而狰狞的快意,每一下都狠狠抽向蜷缩在地上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衣衫被鞭子抽得褴褛不堪,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痕,新的伤口与旧的瘀青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