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座残寺。” 颜芷汐拨开挡路的野藤,露出一块断裂的石碑。碑上 “飞云寺” 三个大字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唯有边缘雕刻的缠枝莲纹还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庄严。她伸手抚过碑面的裂痕,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看来菩提州的寺庙确实极少靠近鬼蜮,这座怕是唯一的例外,但好像也要消失在这历史长河之中了。”
寺庙的山门早已塌成一堆乱石,院里的菩提古树拦腰折断,断裂处生出的蘑菇泛着诡异的荧光。梅念踩着碎瓦片往里走,突然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低头看去竟是尊被劈成两半的韦陀像,泥塑的手掌还保持着握杵的姿势。
“这里…… 像是经历过大战。” 雪昭蹲下身检查地上的焦痕,“不是阴物所为,倒像是佛光与魔气碰撞留下的。” 他忽然指向大殿方向,那里的断墙后竟透出微弱的烛火。几人对视一眼,踩着满地碎琉璃片朝那点光亮挪去。
残破的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盏青铜灯台擦得锃亮,灯芯上跳动的火苗泛着淡淡的金色。一个身披百衲衣的老僧正跪在蒲团上诵经,念珠在他枯瘦的指间流转,诵经声混着窗外的风声,竟让这荒寂的残寺生出几分安宁。
“几位施主,自鬼蜮而来?” 老僧缓缓转身,浑浊的眼珠里映着跳动的烛火,“贫僧观几位施主阴气弥漫,当受佛光洗礼,方能清除这些污秽之气。”
梅念皱眉,这老僧实力好强,自己几人根本没有发现对方,甚至直到走近了才发现对方的诵经声,然而此时的诵经声又如此清晰入耳。可见老僧的实力,依然超凡脱俗,已经可以影响周围环境了。
梅念道:“大师有礼了,晚辈自鬼蜮而来无意闯入大师的宝刹,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去。”
老僧脸上笑意更深,沟壑纵横的面庞上,那双浑浊眼珠竟泛起些许温润的光:“相聚即是缘分,施主又何必执着离去?几位自鬼蜮而来,修为通天 —— 便是无需老衲多事,周身阴气也自会渐渐消弭,倒是贫僧多虑了。”
他忽然低头扫了眼脚下碎裂的青砖,枯槁的手指在袈裟上轻轻拂过,语气里添了几分歉疚:“哦,倒是老衲失礼了。竟不知飞云寺已破败至此,让施主们见笑了。”
话音未落,他双掌缓缓合十,喉间再次滚出低沉的经文。那佛号初时如蚊蚋嗡鸣,转瞬便化作洪钟大吕,在空荡的殿宇间震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刹那间,以老僧为圆心,一圈金色佛光骤然荡开!那光芒初看柔和如春水,细看却似有无尽佛韵流转,所过之处,原先破败的梁柱、碎裂的窗棂竟如积雪消融般隐去。紧接着,飞檐翘角自虚空中凝形,朱漆廊柱拔地而起,琉璃瓦在佛光中折射出七彩流光 —— 一座崭新的飞云寺竟从金光里 “长” 了出来,与旧址严丝合缝地重叠,仿佛从未经历过岁月侵蚀。
梅念瞳孔微缩,他分明感知到,整座寺庙都笼罩在一个庞然阵法之中,方才老僧不过是引动阵眼,便让新旧完成了更替,这阵法太过神异。可再看那老僧,依旧是慈眉善目地立在原地,合十的双掌间佛光流转,眼底半点杀意也无,只有一片澄明如古潭的平和。梅念几人对视一眼,对方既无恶意,又显露出这等深不可测的手段,再急着离开反倒落了下乘,只得按捺住心绪,静立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