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渔船摇摇晃晃驶入无镜寨水域时,岸边老槐树上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阿银望着熟悉的吊脚楼,破损的银铃在腰间发出微弱回应,像是久别重逢的私语。昏迷的母亲被李添小心抱在怀中,她额间万魂镜残片的光芒已变得柔和,不再如镜岛上那般刺目。
“寨子里的槐树叶都朝着海面生长了。” 老妇人拄着槐木拐杖颤巍巍走来,蒙眼布下的义眼泛起微光,“自打你们走后,这些树就像在等什么......” 她枯瘦的手指突然顿住,触到李添怀中母亲的衣角,“这是...... 阿霜?”
妹妹镜化的指尖轻轻触碰老槐树,树皮上立刻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刻痕 —— 歪歪扭扭的 “添” 字旁边,多了母亲后来补上的 “离”。“原来妈妈一直记得。” 她声音发颤,镜核光斑在眼眶里打转,映得槐树叶都蒙上了一层柔光。阿银悄悄别过头,用残破的银饰擦拭眼角,却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当晚,无镜寨燃起久违的篝火。李添蹲在灶台前生火,却把干柴错当成湿木,浓烟瞬间灌满厨房。妹妹笑得直不起腰,镜化的手掌扇起的风都带着星光:“哥,你这生火的本事,比破镜还难。” 阿银强忍着笑,接过他手里的树枝:“让开,守墓人可没教过你这些。”
老妇人端着新煮的真心叶茶进来,茶碗里漂浮的槐木骰子突然自动排列。“是吉卦。” 她浑浊的义眼映着跳跃的火光,“但卦象尾巴缠着黑雾...... 你们在镜岛,是不是见到了刻着蛇纹的东西?” 李添握着茶碗的手猛然收紧,父亲掌心那道蛇形印记,与噬星牢棺椁上的纹路在脑海中重叠。
深夜,妹妹守在母亲床边。镜核光斑化作萤火,照亮母亲沉睡的面容。突然,母亲的手指动了动,在枕边摸索着什么。妹妹急忙凑过去,从被褥下摸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物件 —— 竟是半块刻着双魂引纹路的铜镜,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 妹妹的声音惊醒了门外的李添。他接过铜镜,背面 “寻夫” 二字刺痛双眼。二十年前父亲独自引开追兵时,母亲偷偷塞进他怀里的,也是这样带着温度的物件。阿银举着银铃靠近,铃舌突然发出异常清鸣,镜面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图,指向北方那片终年被迷雾笼罩的巫蛊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