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管道如同墓穴,死寂重新降临,压得人喘不过气。鹤淮离蜷缩在污浊的冷凝水洼里,身体因极致的消耗和剧痛而彻底脱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的呜咽。汗水、血水和油污混合的冰冷液体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混乱。
意识如同被投入了搅拌机的碎片,在虚脱的泥沼中沉浮。
刚才发生的一切——那强行与墨泽冰冷数据意识海的同步,那崩塌的逻辑风暴,那弥漫的冰冷恐惧,以及……他自己那燃烧的愤怒成为“锚点”的荒谬认知——如同最荒诞的噩梦,却又带着刻骨的真实感,反复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屈辱感并未消失,反而因这荒谬的“价值”而更加深重。他成了什么?一个稳定非人怪物逻辑的工具?一件被确认了“协调性”的、值得“嘉许”的、功能特殊的“容器”?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溢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试图凝聚一丝力气,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棺封冻,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堤坝,视野在深红的模糊与幽蓝的清晰之间疯狂闪烁、摇曳。
寒冷。
深入骨髓的寒冷。
不仅仅是金属的冰冷,更是生命热量在急速流逝带来的、无可抗拒的死亡寒意。
他感觉自己正在下沉。
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粘稠冰冷的……黑暗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临界点——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感知流……
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束……
再次……顺着左眼深处那幽蓝的链接……传递而来。
是墨泽。
它……还在那里。
悬浮在管道之外。
冰冷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黑暗和金属的阻隔……牢牢地……锁定在他……这具濒临崩溃的“容器”之上。
鹤淮离甚至能“感觉”到……那非人意识中……此刻正高速运行着的数据流……
它们……在精确地……计算着什么?
计算他失血的速度?
计算他核心体温下降的曲线?
计算他意识湮灭的……精确……倒计时?
**‘……生命体征……持续……下降……’**
**‘……临界阈值……逼近……’**
**‘……容器……功能性……即将……丧失……’**
冰冷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墓志铭,清晰地刻印在他昏沉的意识里。
功能性……丧失?
他这具“容器”……对墨泽而言……即将……失去“价值”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混合着解脱般的虚无感,瞬间攫住了他。也好……就这样……结束吧……结束这非人的折磨……结束这荒谬的“锚点”命运……
然而……
就在这绝望的、近乎放弃的念头升起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