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区的烟柱在天际线上翻滚了三天,才彻底被海风吹散。像沙漏最后的叹息。
“判官”死了。连同他那些见不得光的野心和罪孽,一起化成了灰。沙漏在北方盘踞多年的根系,被连根拔起,烧成了白地。新闻上滚动着“远洋贸易公司特大跨国犯罪集团覆灭”、“主犯王某畏罪自爆身亡”的字样。轻描淡写。掩盖了底舱的血火和码头的惊天一爆。
尘埃落定。至少在表面上。
“翠湖”安全屋的气氛却并未轻松。那枚刻着“债”字和铁锚印记的弹壳,像个冰冷的诅咒,躺在江屿书房最上锁的抽屉里。海狼,这个从地狱归来的幽灵,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讨完了沙漏的血债,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亲手缔造又“埋葬”了“深渊铁锚”的江屿?
苏晚站在主卧的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绿植。母亲张桂芬在隔壁房间睡着了,安神汤起了效,呼吸平稳。父亲的血仇得报,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终于挪开。可江屿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郁,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深渊铁锚…海狼…江屿那段被血色浸透的过往,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刚刚到来的平静。她知道他没说出来的那些。那支幽灵部队的覆灭,十二个顶尖战士只回来三个半,其中一个下落不明…那份愧疚和背负的血债,恐怕不比她失去父亲的痛楚轻。
“晚晚。”江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换上了一身剪裁完美的午夜蓝丝绒礼服。俊美无俦的脸上,所有沉郁都被完美的面具覆盖,只剩下掌控一切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手里拿着一个天鹅绒首饰盒。
苏晚转过身。一身酒红色斜肩曳地长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的锐利被柔和的灯光敛去几分,却依旧带着历经血火淬炼后的光华。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江屿打开首饰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项链。铂金细链,坠子是一颗切割完美、光华流转的深蓝色宝石。像凝固的深海,又像夜空中最幽邃的星。鸽血红耳坠在灯下与之交相辉映。
“庆功宴。”江屿的声音低沉,拿起项链,绕到她颈后。微凉的指尖拂过她颈后的皮肤,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他熟练地扣上搭扣,宝石冰凉的触感贴在锁骨之间。“该我们登场了。”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眼神专注。仿佛那枚冰冷的弹壳和远方的幽灵,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但苏晚能感觉到,他扣上搭扣时,指尖那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他在压下什么。用最完美的姿态,去面对这场属于胜利者的盛宴。
苏晚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那颗深蓝的宝石。冰冷的触感下,是江屿无声传递过来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冰封的眼底沉淀下一片无波的深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