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直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锐痛逼退眼眶的酸涩。“车,”我的声音在愤怒中异常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是我婚前财产。购车合同、付款凭证、登记证书,写的清清楚楚,是我一个人的名字。他不过是替我开车、管车,挣的钱,是交给了我。这车,从头到尾,跟他李志强个人遗产,没有半分钱关系!你们想要车抵债?行,去找法院,让法院判!判得下来,我认!”我盯着那群债主,眼神没有丝毫退让,“至于你,”我转向张小曼,看着她怀里那个懵懂的孩子,心像被钝器狠狠撞击,但语气更冷,“你儿子的活命钱,该去找他那个能买别墅的爹要!我的车,轮不到你们惦记!”
“你放屁!”张小曼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毛,“强子亲口跟我说过,那车是他自己买的!是他挣钱的命根子!你个毒妇,想独吞!还有你,”她猛地扭头,目光投向一直瑟缩在人群后面、脸色惨白的老太太——我的婆婆,“妈!你说话啊!你孙子都要饿死了!你就看着这女人把属于强子、属于你孙子的东西都霸占了?这车,是不是强子的?是不是!”
婆婆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浑浊的老眼看看张小曼怀里的小孙子,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那孩子似乎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起来,小手紧紧抓住奶奶的衣角。这哭声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老太太心里那扇名为“血脉”的闸门。她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最后一点犹豫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取代。她不再看我,只死死盯着张小曼怀里的孩子,仿佛那是她活下去唯一的指望和意义。
“是……是强子的车!”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异常响亮地喊了出来,手指颤抖地指向我,“小娟!你……你不能这么狠心!那车是强子辛苦挣下的!你一个女人家,要车干什么?那是李家的车!得留给我的孙子!他才是李家的根!你……你没给李家留后,你还有脸霸占李家的东西?把车钥匙交出来!交出来给债主,给我孙子!”她歇斯底里地叫着,扑过来想抓我的胳膊,被旁边的债主拦住,但她那怨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剜在我心上。
血缘的利刃,终于彻底斩断了我与她之间最后一丝情分。我看着这个曾经喊了多年“妈”的老人,此刻为了另一个女人生的孙子,像护崽的母兽般对我亮出獠牙。心口那块被丈夫背叛掏空的地方,此刻又被这来自亲人的倒戈刺得鲜血淋漓。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冻得我指尖麻木。
“好,好得很。”我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笑,“李家的根?呵。”我不再看她,也不看那群被这出闹剧暂时震慑住的债主,更不看张小曼那混合着得意和怨毒的脸。我转身,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拉开店铺沉重的卷帘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压过了所有的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