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说吧。”
宫殿的内侍早就为他打开了大门,他径直从李绩的身旁走过,往里头去了。
李绩见皇帝明黄色的常服衣摆从眼前滑过,等了一会儿,才跟了过去。
殿内,年轻的皇帝已经坐在了平时处理政务的矮榻上,伸手给他指了指旁边的座,说:
“坐下说吧。”
“臣不敢,还是先说吧。”李绩躬身说,一副愧疚的样子。
李善心中越发的不舒服了,他用手撑在了大腿上,往一侧微微倾斜了身子,似乎很是疲累的样子,轻声说:
“英国公直说吧,你这样弄的朕心慌……难道,因为你的原因,哪个国家要来攻打大唐了?”
“不不不,没那么严重。”李绩连忙说,连带着脊背都直了两分,焦急地说,“是老臣不知好歹了,想辞去右仆射的职位。”
李善听闻一愣,问:
“为什么?”
李绩又连忙躬身,高大的身体又往下压了压,说:
“臣本来就是个领兵的粗人,从前做个兵部尚书还行,如今做右仆射……
那尚书省是管着六部的,真正推行政策,做实务的地方,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臣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想辞去这职位。”
李善听闻,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没说话。
他需要站在他这一边的人,要不然整个朝堂,一到议事的时候,总是以长孙无忌的意见为主,他说什么,朝臣们就附和什么。
于是他说:
“做实务确实劳累,英国公既然不愿意,那便算了,朕赐你中书门下同三品,以后照常进宫,参议政事即可。”
谁知李绩立刻便说:
“陛下,臣这也做不了。”
李善的眼皮子悠地抬了起来,沉静宽和的脸庞终于显出了些许怒色。
连这个也做不了,就是不想替他这个皇帝做事,也不想站在他这一边了?
想起自己一直对他恩遇有加,特意拉拢,却是这样的结果,李善不免有些寒心。
他的眸光又冷了些,直直地瞪着李绩躬身的头颅,过了一会儿,才收敛了情绪,耐心又温和地问:
“可是朕处事有何不妥之处?老将军不妨直言。
从我做晋王时,你便是我的长史。虽然我不是多么热络的人,但也绝不对不是听不进人话的人。这一点儿老将军当知道才是。”
李绩这才叹了一口气,愧疚地回道:
“陛下……说起来臣确实有些不知好歹,陛下赐臣骑马出入宫禁,何等恩遇,可是比我年纪大,比我声望高的人,都没有这等特殊,偏偏我有。
朝中大臣们大多年老体弱,我一个行伍出身,身康体健,每每骑着马从他们身旁过,实在太遭人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