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带着金属棱角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沈默死死攥着那块扭曲的金属板残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刮擦着粗糙的锈蚀表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微不足道的噪音,在这片死寂的溶洞废墟中,竟成了他维系“自我”存在感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前那嵌入碎片的伤口,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难以言喻的异物感。视线艰难地从自己那条灰白色的、非人的右臂上移开,再次投向溶洞深处那片被爆炸重塑过的黑暗。
爆炸的余威将这片区域彻底变成了一个扭曲的坟场。巨大的矿柱残骸如同被巨人折断的肋骨,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倾斜、堆叠。穹顶垂落的断裂钟乳石,像悬在头顶的审判之矛。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粉尘和碎石,踩上去如同行走在松软的骨灰堆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粉尘味、挥之不去的硫磺气息、血腥味,还有那种金属烧熔冷却后特有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臭氧味道。
唯一的光源,是远处几盏顽强闪烁的应急灯。惨绿色的光晕在弥漫的烟尘中艰难穿透,将这片废墟映照得更加阴森诡异。光与影在扭曲的岩层间跳跃,幻化出无数张牙舞爪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向这唯一的活物。
沈默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溶洞最深处的角落。
那里,原本是矿髓核心所在的区域,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熔融琉璃态的焦黑坑洞,散发着微弱的热辐射,如同大地上一道刚刚凝结的狰狞伤疤。而在坑洞的边缘,几根最为粗大的矿柱并未完全坍塌,而是以一种极其扭曲、如同被无形巨力强行拗折的姿态,互相堆叠、支撑着,在坑洞的侧壁上形成了一道黑黢黢的、向下倾斜的裂隙入口。
吸引沈默注意的,并非这通向未知地底的裂隙本身。
而是在那裂隙入口附近的地面上,散落的几块东西。
它们与周围破碎的岩石截然不同。那是扭曲变形的厚重金属板材,边缘被爆炸的高温熔融后又凝固,呈现出波浪状的形态。板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爆炸烟尘和矿渣,但透过污垢,依旧能辨认出一些极其精密的、绝非自然形成的凹槽、接口和断裂的管线。其中一块较大的金属板,半埋在碎石里,其表面似乎被特意清理过一角——也许是爆炸冲击波掀开了覆盖物。
就在那一角显露的区域,一个模糊的图案烙印在金属板上。
图案的主体,是一只极其抽象、线条冷硬锐利的眼睛轮廓。没有眼睑,没有睫毛,只有纯粹的几何线条构成的、空洞而冰冷的凝视感。而在那眼睛瞳孔的位置,并非眼球,而是一枚被无数复杂几何线条和玄奥符号精密环绕、保护着的……多面体晶核!
那晶核的刻画异常精细,即使经历了爆炸和岁月的侵蚀,依旧能感受到其设计上的非人美感与冰冷秩序。环绕它的几何线条如同电路,又如同某种无法理解的封印符文,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深处感到不安的、超越时代的科技感。
这绝不是矿场的设备!更不可能是那些愚昧矿工能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