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车厢里弥漫着沉默。齐司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车载收音机正放着《夜来香》,赵明远突然伸手关掉,电流切断的"咔嗒"声像把剪刀裁开了夜色。
"空调开太大了。"赵明远拽松领带,后视镜里映出他发红的眼尾。月子中心的探视卡还捏在指间,硬质卡片边缘已经卷起毛边。
齐司礼降下车窗,夜晚的风裹着白玉兰香气灌进来。三小时前他们站在婴儿房外,隔着玻璃看颜嫣低头喂奶的侧脸,暖黄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阴影——那是与他们偷情时完全不同的,近乎神性的柔光。
赵明远突然冷笑:"你盯着她看了四分三十八秒。"
轮胎碾过减速带,车身剧烈颠簸。齐司礼的烟盒从储物格滑落,散落的万宝路香烟像极了去年冬天,他们在美术学院储藏室匆忙接吻时碰倒的炭笔。
"那是看孩子。"齐司礼终于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沙哑。月子中心送的伴手礼在后座发出窸窣声响,粉色绸带系着的奶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赵明远猛地揪住他右耳垂——那里还留着昨晚咬出的血痂。"你看的是她喂奶的样子!"指甲陷进皮肉,"就像看一幅该死的圣母像。"
急刹车声刺破夜空。齐司礼把车甩进小巷,仪表盘蓝光里两人呼吸交错。巷口路灯将梧桐枝影投在赵明远脸上,斑驳如他们第一次在公共浴室隔间相拥时,从百叶窗漏进来的光纹。
"颜嫣给你生下昀儿霁儿的时候,"齐司礼攥住他手腕按在座椅上,"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产房外亲口说过'要是真的就好了'。"
赵明远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双胞胎出生那晚,他隔着玻璃看颜嫣苍白的脸,确实幻想过如果是正常婚姻该多好。此刻被戳穿,喉间泛起铁锈味,才发现自己咬破了口腔内壁。
"所以你现在也要走上这条路?"赵明远松开手,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传宗接代的老路?"
齐司礼摸到储物格里的打火机,金属外壳上还刻着两人姓氏缩写。去年赵明远送他时笑着说:"等我们死了,就让这玩意陪葬。"火苗窜起的瞬间,照亮他无名指上为了女儿偷偷取下的戒痕。
"你摸着自己良心说,"火光照着齐司礼颤抖的嘴角,"抱着霁儿的时候,没想过就这样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