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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瘟起青畴(1 / 2)

帝京的风波在帝后雷霆手段下迅速平息,朝堂表面重归死水般的平静。然而,一股比柳家之乱更阴冷、更致命的恶意,正借着京畿之外初春缠绵悱恻的雨雾,悄然织就一张无形巨网。

河间府,大胤膏腴之地,沃野千顷。这里是“薯政”推行最彻底的核心区域之一。去岁冬储、窖藏如山的薯种早已分发至各乡里,新垦的薯田在酥油般细密的春雨滋润下,钻出了点点嫩绿脆弱的芽尖,承载着无数农人熬过寒冬后对秋日饱暖的全部希冀。可就在这生机萌动的时节,一种前所未见的“疫病”却如跗骨之蛆、索命幽魂,在田间悄然蔓延。

起初,染病的薯苗不过是叶尖微微泛黄、边缘羞涩般卷曲,忙碌的农人只当是春雨后偶感风寒,并未在意。然而,仅仅三五日,那微黄便以燎原之势席卷整片叶片!叶片不再卷曲,而是彻底失水、枯萎、发黑,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更骇人的是,茎秆上渗出粘稠如沥青、腥臭刺鼻的黑褐色汁液,手指不慎触碰,立时传来钻心蚀骨的灼痛,皮肤迅速红肿溃烂!这仅仅是地上的恐怖。地下窖藏中,染病的薯块无声无息地腐烂流脓,恶臭弥漫,如同打开了黄泉的裂缝,连带着周围原本健康的薯种也迅速被这无形的死亡气息传染,变成一滩滩污秽的黑泥!短短旬日,河间府三县,近半薯田沦为死地!恐慌如真正的瘟疫,在农人间炸开、蔓延,撕碎了春日的宁静。

“薯妖!定是那青玉龙纹薯引来了不祥的妖邪!它吸干了地力啊!”

“官府逼我们种这妖薯,如今颗粒无收,这是要绝我们祖祖辈辈的活路啊!”

“烧!把这些遭瘟的田、病薯,全烧个干净!不能让它再祸害人了!”

绝望的农人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嚎震天,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县衙大门。河间知府面无人色,一份份染着汗渍、墨迹淋漓的急报如同索命的符咒,雪片般飞入京城。奏章上“薯瘟横行,赤地千里,民怨沸腾,恐生大变”的字句,字字泣血,触目惊心。

紫宸殿内,空气凝滞如铅。萧衍端坐龙椅,目光死死钉在奏章描绘的惨绝景象上,以及御案上那枚特意呈上、沾染着腥臭黑液的病薯样本。那黑液仿佛有生命般,在玉盘中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他心口那枚薯藤龙纹,此刻正传来一阵阵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悸动,那不是寻常的共鸣,而是源自河间府地脉深处绝望的哀鸣与剧烈的混乱!这绝非天灾,而是彻头彻尾的人祸!

“陛下!”崔琰出列,步履沉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沉痛与忧惧,“河间薯瘟,蔓延之速,闻所未闻!其状之惨,见所未见!臣……臣恐此乃……天罚之兆啊!”他声音悲怆,几乎哽咽,“‘龙薯同脉’,以龙气滋养异种,或已引动天地失衡,降此灾殃以儆效尤!当务之急,应速速封锁疫区,隔绝病源!焚毁所有病薯病苗,暂停薯政推广,以安民心,以顺天意啊!”他身后,一群官员如同排练好一般,纷纷跪倒附和,言辞恳切,忧国忧民之态溢于言表,字字句句却如淬毒的匕首,直指“龙薯同脉”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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