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向花花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想起昨晚自己歇斯底里地逼追梦签离婚协议,想起老人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眼神,心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昨晚……阿大他……”
吕兰兰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往厨房走,脚步轻快得像个小姑娘:“别说了,赶紧叫小鹏起来吃饭。”她走进厨房,淘米的动作麻利得惊人,以往需要踮脚才够得着的吊柜,现在抬手就拉开了,里面的碗碟被她擦得锃亮。
邹幸鑫还站在原地,手里的牙刷掉在地上都没察觉。他想起昨晚自己对着手机嘲讽父亲是“粪桶仙人”,想起父亲离开时那个落寞的背影,又看看眼前年轻了至少三十岁的爷爷奶奶,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那个被他骂作假道士的父亲,临走前竟然做了这种事……
就在这时,邹鹏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看到爷爷奶奶的瞬间,小脸上满是惊讶:“爷爷!奶奶!你们怎么变得跟电视里的明星一样了?”
邹余福哈哈大笑,走过去摸了摸孙子的头,手掌温暖而有力:“小鹏乖,快去洗脸,奶奶今天给你们煮了茶叶蛋。”他说话时,声音洪亮得不像往常那样带着咳嗽的沙哑。
向花花站在院子里,看着阳光下父母健朗的身影,又想起追梦签下离婚协议时那双通红的眼睛,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她一直以为自己恨透了那个没本事的男人,恨他的木讷、他的贫穷、他的失踪,可当他真的离开,当他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为这个家留下了什么,她才发现,心里那道坚冰似乎在晨光里悄悄融化了一丝。
厨房里传来吕兰兰哼着的老歌,那是她年轻时最爱唱的调子,声音清亮婉转,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邹幸鑫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牙刷,走进水池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怨水太凉,只是低着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染黄的头发,第一次觉得那样刺眼。
院门外的石板路上,似乎还残留着追梦离开时的脚印。向花花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口,手里下意识地摸向围裙兜——那里还放着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纸页边缘被她捏得发皱,此刻却像是烧着了一样,烫得她指尖发疼。
晨光越来越亮,照亮了邹家老宅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家人们脸上复杂的神情。没有人知道追梦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完全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但邹余福和吕兰兰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邹家每个人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