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戴竹编斗笠,斗笠边缘垂着的明黄绸带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缠着浸透汗水的牛皮信囊,封皮上的五爪金龙火漆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枣红马腹下悬挂的青铜铃铛随着剧烈奔跑疯狂摇晃,铜铃表面镌刻的“八百里加急”篆文早已被磨得发亮。
“那是朝廷的传信兵!”独眼龙压低声音,铁钩般的手指指向驿卒腰间急速起伏的牛皮囊,“里面装的不是军情就是战报,劫了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他猛地踹翻脚边的酒葫芦,浑浊的酒液在沙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我们劫财不害命,更不做通敌卖国的畜生!”
阿狗捂着发烫的脸颊,望着飞驰而过的驿卒。那人身后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只留下枣红马铁蹄叩击石板的脆响,混着腰间鎏金铃铛的余韵,朝着暮色中的边关远去。
独眼龙捡起掉在地上的烟袋,在树桩上重重磕了磕:“都听好了,往后见着腰间带五爪火漆的,放行!谁要是敢动朝廷的信……”他独眼闪过寒光,铁钩在树干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老子先活剐了他!”
“是,大当家!”身旁的土匪们齐刷刷挺直腰板,粗布短打的褶皱里还沾着方才劫掠的尘土。
离独眼龙最近的疤脸汉子急忙将腰间半露的银锭踹回布囊,刀把上缠绕的红布条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另一个光头土匪慌忙抹了把嘴角的酒渍,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
众人望着驿卒远去的方向,直到那抹明黄彻底消失在沙丘尽头,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空气中紧绷的肃杀之气渐渐化作粗重的喘息。
应天皇宫的四月,玉兰开得正盛,风过处落英缤纷,在青砖地上铺就碎玉般的薄毯。
观音奴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绣着并蒂莲的织金襦裙扫过汉白玉阶,珊瑚坠角随着步伐轻晃,在廊下投下细碎的光影。
"参见母后!"她福身行礼时,腰间银铃发出清响,惊起檐下白鸽。
马皇后快步上前扶住她手臂,掌心的温度透过广袖传来:"敏敏来了,快坐下!你月份越来越大了,不必这么折腾的,有什么事叫人来知会一声就行了,我去秦王府找你。"
贴身宫女眼疾手快地将软垫塞进观音奴身后。阳光透过雕花槅扇斜斜洒来,映得马皇后鬓边的东珠越发温润,也将观音奴苍白的脸色照得清晰。
她轻抚着腹中隆起,嘴角泛起温柔笑意:"儿媳怎敢劳烦母后来找我?您每日要操持后宫诸事,已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