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有难时,最能看清人心。有人得了重病,借遍全村也凑不齐手术费,平时称兄道弟的人要么锁门要么躲着走,背后还说"这病就是无底洞,填进去就打水漂"!
可要是谁家突然得了拆迁款,哪怕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会找上门,拎着几斤水果就想分杯羹,说"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富了不能忘了本"。这"本"字说得多好听,其实就是看你兜里有没有钱。
拉帮结派的事更是家常便饭。村里分宅基地,同姓氏的几户凑在一起商量,把靠路边的好地都划给自己人,剩下的边角料留给外姓;选举村主任时更热闹,有家族势力的人家挨家挨户打招呼,说"不选我们家的人,以后别想走村里的路",吓得独居老人哆哆嗦嗦在选票上画圈。这些小团体像结在树上的毒瘤,看着不起眼,却能慢慢蛀空整棵树。
造谣生事的本事更是刻在某些人的骨子里。有个寡妇辛苦供女儿上大学,就有人说"她男人是被她克死的,现在肯定靠别的男人养着";有个退伍军人回村种地,总被人背后指指点点"在部队肯定犯了错才被开除"。这些话没根没据,却传得比广播还快,说的人唾沫横飞,听的人津津有味,没人在乎当事人夜里是不是蒙着被子哭。
村头的小卖部是是非的集散地。有人买袋盐也要赊账,老板娘就站在柜台后大声嚷嚷"这年头还有人吃不起盐";有人买高档烟酒,老板娘立刻笑脸相迎,把包装擦了又擦,还特意送个塑料袋"您这身份得用最好的袋子"。柜台前的玻璃罐里装着水果糖,给富人的孩子抓一把,给穷人家的孩子就假装没看见,糖纸在罐子里闪着光,像一串串势利的眼睛。
农忙时的互助更见人心。家境好的人家请人割麦子,每天管三顿饭还发工钱,来帮忙的人能排到地头;家境差的人家要收玉米,求了半天只来两个老人,年轻人都说"他家的地太偏,收割机开不进去",其实是嫌给的工钱少。同样是金黄的庄稼,收割时的热闹程度,早被口袋里的钱分了三六九等。
但村口的风也不全是凉的。有户穷人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凑不齐学费,平时沉默寡言的老木匠悄悄送来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他打了半辈子家具攒下的钱,钱上还带着刨花的香味。
有个傻子总被孩子们欺负,摆摊卖菜的女人每次都会多给傻子一把青菜,说"吃了有力气,别总让人欺负"。这些事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平时看不见,开春了总能冒出点绿芽。
其实村里的日子就像那口老井,水面上漂着的是油花和草屑,底下藏着的是清冽的水。嫌贫爱富的人不少,但肯帮衬邻里的也大有人在;拉帮结派的事常有,但关键时刻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也不算少。只是那些不好的事总像炸雷,响得人耳朵疼,而那些好的事却像春雨,悄悄落在地里,不声不响就润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