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的渗香锅,如今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抬得动。锅里的汤沉淀出厚厚的底料,舀一勺起来,能看见南坡村的稻壳、魔界的酱渣、妖界的果核、天宫的莲心,像把三界的岁月都熬成了料。他年纪大了,添柴时手会抖,就教张婶的孙儿、魔界的少年、妖界的小狐狸轮流掌勺,孩子们学得认真,锅铲碰撞的声响,比任何誓言都响亮。
“掌勺啊,最重要的不是力气,是心诚。”老铁匠看着孙儿往锅里加红薯,红薯滚进汤里的瞬间,激起的涟漪里浮出南坡村的灶,“你对锅诚,锅就对你诚;你对人诚,人就对你诚;日子啊,就像这锅汤,诚了,才会甜。”
雪璃的心音铃,被孩子们挂在了传味苗的最高处。铃音顺着藤蔓往三界跑,跑过凡世的田埂,让稻穗弯得更低;跑过魔界的戈壁,让石兽走得更稳;跑过妖界的山林,让灵果结得更密;跑过天宫的云阶,让莲花开得更艳。有个生来聋哑的凡世孩童,摸着铃绳,突然露出了笑脸——他听不见铃音,却能尝到铃音里裹着的、来自魔界的麦香,像有人在他舌尖上轻轻说了句“你好”。
文曲星站在半味谷的最高处,看着传味苗的藤蔓在三界蔓延,像无数条温柔的手臂,把散落的家都揽在了怀里。他没有再写《三界味经》,只是每天往渗香锅里添一勺新的料,看着汤气漫向远方,知道经卷里的道理,早已融进了烟火里。
风穿过整张藤蔓网,带着百家粥的暖、双谷酿的醇、红薯的甜、莲粉的清,漫向三界的每个角落。在那里,传味苗还在生长,渗香锅还在沸腾,孩子们还在学着掌勺,而每一缕升起的烟火,都在说:只要心里装着别人的味,走到哪里,都是家。
那口熬了太久的渗香锅,锅底已结了层厚厚的垢,却依旧咕嘟咕嘟地响着,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歌里没有界域,没有恩怨,只有寸寸烟火,照万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