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操作台前,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那些往日熟悉的参数,此刻却模糊成一片猩红,像极了郭达最后消失在警车后扬起的尘土。
后来听说,那个雾蒙蒙的清晨,郭达翻过市委大院的铁栅栏时,衣料刮擦铁丝的声响,像死神的低语。被居民发现后,他竟抽出随身藏着的弹簧刀,与赶来的警察对峙。
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大院里炸开,惊飞了满树寒鸦。特警最终用防暴盾将他逼到角落,他挣扎时撞翻的垃圾桶,在地上滚出绝望的呜咽。
深秋的风卷起他掉落的鞋子,孤零零地躺在警戒线外,像一个被遗弃的梦。
“严打” 的浪潮席卷而来,郭达的十年刑期判决书,像一块浸透寒水的青砖,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我站在他空荡荡的床铺前,床单上残留的汗渍已泛黄,像干涸的泪痕。
枕头下压着半本没写完的日记,最后一页潦草写着:“等攒够钱,带她去南方。” 字迹被水渍晕染,模糊得再也辨不清方向。窗外的梧桐叶簌簌飘落,打在玻璃上的声响,像是他在铁窗后无奈的叹息。
这件事像一记警钟,在每个人心头长鸣。郑明浩把安全帽攥得发白,喉结上下滚动:“原来走错一步,真的会掉进万丈深渊。”
老师傅们吧嗒着旱烟,烟圈里裹着沧桑的感慨:“人呐,脚下的路再难,也得走得正。”
我抚摸着锅炉滚烫的外壳,突然明白:命运的分岔口从不会提前预告,那些看似自由的选择,实则都标好了代价。就像炉膛里的火苗,若挣脱了炉墙的束缚,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焚毁一切的灾难。
清晨五点的锅炉房,蒸汽与煤烟在熹微的晨光中翻涌,像一轴正在展开的水墨长卷。
我握着测温仪走向锅炉,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 王守林总比排班时间早到半小时,他粗重的喘息混着结巴的问候:“大、大师兄,今、今天的水、水质监测...” 话音未落,人已经提着取样桶冲向软化水设备,工作服下摆被风鼓起,像面猎猎作响的战旗。
郑明浩则像只灵巧的燕子,总能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间找到最佳检修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