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屑如炸开的蜂群,裹着灰尘在昏暗中狂舞。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连同半截门框,被一股蛮横的巨力彻底踹成了碎片。阴冷的夜风瞬间倒灌进来,吹得后院那堆将熄未熄的篝火猛烈摇曳,火星子噼啪四溅。
“老烟鬼!给老子滚出来!听说你这垃圾堆里…捡到了不该捡的东西?”
声音嘶哑干涩,像是钝刀在生锈的铁皮上反复刮擦,每一个字都淬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这声音穿透后院稀薄的暖意,直刺人心。
蜷缩在火堆旁的知更猛地惊醒,小脸瞬间煞白如纸,大眼睛里睡意全无,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恐。她像受惊的小兽般猛地缩到陈观身后,小手死死攥住他破烂的衣角,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陈观几乎在门破的瞬间就已弹身而起,动作迅捷无声,如同绷紧的猎豹。他一步踏前,将知更完全护在身后阴影里。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刚从疤脸身上缴获的、刃口还算锋利的短刀。他眼神锐利如冰,透过院中弥漫的烟尘,死死盯住前院门口那片被黑暗和恶意填满的豁口。
脚步声沉重,带着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一步步逼近。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如同从墨池中爬出的巨兽,堵住了那片破碎的门洞。
此人高逾九尺,站在那里几乎顶到了低矮的门楣。半边脸被一张脏污的、不知何种野兽皮制成的眼罩覆盖,露出的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如同饿狼般的绿芒,残忍而狡诈。他裸露的左臂肌肉虬结,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疤,最醒目的一道,从肩头一直撕裂到手肘,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腰间斜挎着一柄宽刃、无鞘的鬼头大刀,刀身厚重,刃口暗沉,沾着不知是锈迹还是干涸血污的斑驳。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脚下那双钉着铁掌的破皮靴与地面碎石摩擦的“喀啦”声,沉重得让人心头发闷。
正是“瘸狼帮”帮主,凶名在沉铁郡城西区底层可止小儿夜啼的——独眼瘸狼!
在他身后,影影绰绰,至少挤着十几个面目凶悍的汉子,个个手持棍棒刀斧,眼神不善,如同围猎的狼群,将小小的铁匠铺前院塞得满满当当。浓烈的汗臭、劣质酒气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压迫感。
独眼瘸狼那只完好的独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一片狼藉的后院。火光摇曳中,他首先看到了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知更,眼中掠过一丝毫无温度的兴趣,随即,目光便如同铁钩般,牢牢钉在陈观身上,以及陈观身前那块刚刚冷却、还散发着微弱余热、通体暗沉却隐隐透着一丝奇异内敛光泽的铁锭上!
“哦?”独眼瘸狼的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看来疤脸那废物栽得不冤。小子,有点门道啊?这铁,是你弄的?”他抬了抬下巴,指向那块铁锭,独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疤脸带着矮子和高个去收“货”,结果矮子断脚被抬回来,高个吓破了胆语无伦次,只提到疤脸被一个病恹恹的小子一招毙命,还提到疤脸从老烟鬼这破院子翻出个古怪的“黑疙瘩”。现在看来,那“黑疙瘩”恐怕就在这小子手里,而且已经变成了眼前这块透着不凡气息的铁块!
这绝不是普通精铁能有的感觉!独眼瘸狼的心跳加速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