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怔了一下,喉头滚了滚。
谢知安站在侧后,像一堵不动的墙。
他不插言,只用眼角余光扫过年轻人的靴尖,靴尖磨损异常,在内侧的第三层皮上。这是重骑教头才有的磨损。
“你是重骑教头?”
他问。
年轻人本能地别过脸,沉默。
那沉默只持续了一息,他又忍不住看了霍思言一眼。
霍思言接住他的目光,语气仍旧温和。
“你若想回营,就告诉我,你们主旗在哪里。”
“说了,我也回不去。”
年轻人咬唇,笑意苦。
“回不去不等于活不成。”
她把护手摘下,露出被寒风吹得微红的指节。
“你若还有家,就别把命当筹码。”
年轻人的眼皮抖了一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次,终于把一个地名挤了出来。
“雁颈梁。”
谢知安与尉迟翊对望一眼,雁颈梁是通往丰川西背的一道狭梁,一旦被主力占住,南关的侧援就会被切断。
“你们的主帅呢。”
霍思言追问道。
“在梁上?”
年轻人摇头,又点头,最后吐出三个字。
“在路上。”
“路上,意思是还未达梁。”
谢知安拢眉。
“他们想借我们合围之时抢梁。”
“偏将。”
霍思言回身。
“把虚连收三成,旗线往北挪一丈,给他们一个“忙中有错”的错觉,尉迟,带两队轻甲,沿坠雪边拢过去,像追杀散兵,实则盯雁颈梁。”
偏将领命而去,尉迟翊顿了顿,压声问道:“中线怎么办。”
“我去。”
霍思言把披风一拢。
谢知安抬眼,看了她很久,他没有再说“不要”,只是把她的披风前襟又往里扣紧一指,像把一把刀纳回鞘。
“我看着你。”
“我知道。”
她笑意很淡,却真。
霍思言纵马出旗,雪尘在她身后扬起一道细白。
她沿着坠雪边缘快行,路过那堆新塌的雪墙时,忽然勒马。
雪墙里,有一只半埋的手。那手细白,指上戴着刻有纹路的银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