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老孙头似乎耗尽了耐心,也或许是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他抓住苏妄还算完好的右边胳膊,用力一提,将他半拖半扶地架了起来。苏妄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老孙头瘦小的身上,断臂和伤腿每一次挪动都牵扯出钻心的疼,眼前金星乱冒,汗水瞬间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衣衫。
“走…走两步…”老孙头喘着粗气,“杂役院不收废人,能自己挪窝,才有口饭吃!”
苏妄牙关紧咬,下唇被咬出了血。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所有痛苦。他强迫自己忽略那撕心裂肺的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配合着老孙头的拖拽,右腿在地上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往前蹭。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冷汗混合着血水,顺着额角和脖颈往下淌。杂役院门口的青石板路,冰冷而坚硬,在他模糊的视野里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他被拖进了一个低矮、光线昏暗的棚屋。一股浓烈的汗臭、霉味、劣质烟草味和某种牲畜粪便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呕吐。老孙头把他往角落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垛上一扔。
“喏,就这儿了!以后你就睡这儿!”老孙头喘匀了气,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缺了口的破陶碗,“水在那头缸里,自己爬过去喝。吃的…哼,等你能爬起来干活再说吧!”说完,老孙头转身就走,再没看他一眼。
身体接触到相对柔软的干草,苏妄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剧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瘫在草堆里,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贪婪地呼吸着这污浊却代表着暂时安全的空气。草垛的霉味和身上草药、血污的腥气混合,钻入鼻腔,提醒着他身处何地。
恒岳派…杂役院…他终于进来了。以这种半死不活的方式。
杂役院很大,像是一个巨大的、肮脏的牲口棚。除了他躺的这个角落,其他地方也堆着些破烂的杂物和干草。此刻正是白天,棚子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同样穿着破旧灰布短褂、面黄肌瘦的身影,蜷缩在各自的草堆角落,眼神麻木空洞,对苏妄的到来毫无反应,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不断有“新人”加入又不断有人消失的循环。
苏妄闭着眼,努力调整着呼吸,对抗着身体一波波袭来的剧痛和眩晕。脑子里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仿佛还在回响:0.1%…王林…古神血脉…抹杀…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这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