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开门声,却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腰间只围着那条浴巾,宽阔的肩背线条绷紧,透着压抑的怒意和疏离。
阮蕴玉反手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她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住。
然后,她抬起手,犹豫了几秒钟,将伸向自己连衣裙侧面的拉链。
金属拉链滑下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刺耳,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陆砚清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他猛地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阮蕴玉的连衣裙拉链已经拉开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细腻白皙的肩头和一小片光洁的背脊。
她低着头,手指还停留在拉链上,动作因为他的突然转身而顿住。
陆砚清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钉在阮蕴玉身上。
他看清了她脸上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看清了她眼底那片死寂的、放弃挣扎般的灰败。
没有羞涩,没有诱惑,只有一种献祭般的决绝。
一股无名怒火混合着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刺痛猛地窜上心头。
“够了!”陆砚清低吼出声,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变形。
他一步跨前,带着凛冽的怒意,猛地抬手,一把狠狠攥住了她正在下拉拉链的手腕,“阮蕴玉,够了!”
阮蕴玉抬起头,迎上了陆砚清燃着怒焰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情欲,只有被她的行为彻底激怒的冰冷审视。
她看着他,眼底那片死寂的灰败深处,终于裂开一丝缝隙,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几近破碎的祈求。
那眼神,像似乎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明知有毒,也别无选择。
她没有挣脱他的钳制,反而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了他那只死死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手。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轻轻摩挲着他滚烫的手背皮肤。
“陆砚清……”阮蕴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被碾碎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她抬起眼,直直地望进他翻涌着怒意的瞳孔深处,一字一句说道:“帮我救慕知远,条件……随你开。”
她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两人交错的、都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陆砚清死死地盯着阮蕴玉的眼睛。
她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尖冰凉,那细微的颤抖却像电流,顺着他的皮肤一路窜上心尖。
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沉淀下去,变成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