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深处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脚下湿滑,空气中霉菌和铁锈的气味愈发浓重。陆沉熵从未想过自己会置身于如此境地,更没想过,引领他穿梭在这片未知迷宫的,竟是那个搅乱了他整个世界的“病毒”源头。
温时绯的手依旧冰凉,却异常坚定。她的身影在前方影影绰绰,像一只熟悉这片黑暗的夜行动物。陆沉熵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不知是由于先前的奔逃,还是因为身边这个不速之客。
“还有多远?”陆沉熵低声问,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中产生沉闷的回响。情感抑制芯片的警报已经从尖锐的蜂鸣转为一种持续的、令人头痛的低频震荡,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他此刻的“失常”。
“快了。”温时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闭嘴,节省体力。那些‘鬣狗’的嗅觉比电子探测仪还灵敏。”
陆沉熵不再说话。他开始注意到,温时绯对下城区的熟悉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她总能在看似绝路的地方找到隐秘的通道,避开那些闪烁着红外扫描光束的监控探头。她的每一步都精确而果断,仿佛这片被上城遗忘的废墟,才是她真正的主场。
不知过了多久,温时绯在一处布满苔藓的管道壁前停下。她伸手在粗糙的壁面上摸索片刻,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只听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一块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金属板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
“进来。”温时绯率先钻了进去。
陆沉熵紧随其后。入口后是一段向下的陡峭阶梯,光线极其微弱。当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避难所,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但依旧显得拥挤和杂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线路板过热的味道。几台明显是东拼西凑起来的服务器嗡嗡作响,屏幕上滚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墙角堆放着各种电子元件和工具,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胡乱地堆着几件衣服。
唯一显得有些“生气”的,是角落里一盆用废弃营养液罐子种着的、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叶片瘦弱,却顽强地向上伸展。
“欢迎来到我的‘宫殿’。”温时绯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她走到一台主机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关闭了外部的警报系统,同时调出了几幅下城区的实时监控画面。
生命,就是温时绯的哥哥。
原来,他手上沾染的,不仅仅是商业竞争中的“必要牺牲”,更是活生生的人命和血泪。
“所以,你针对我,不仅仅是因为我是财阀继承人,更是因为……我是陆启明的儿子。”陆沉熵的声音沙哑,他第一次感到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