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站在地图前,双手撑在控制台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窝深陷,但脊背挺得笔直。他不再是那个隐忍的协调者,更像一柄出鞘后强行钉在原地的战刀,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秩序核心。他的声音通过遍布各处的扩音器传出,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保持频道!能源组优先保障净水和医疗!治安队,对‘天堂港’目标实施监控,非必要不交火,拖住他们!后勤,把库存的最后一批医疗物资调往D-17区!重复,秩序!我们需要的是秩序下的重建,不是新的混乱!”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我们是‘萤火虫’,不是下一个财阀!记住我们为什么而战!”
角落里,秦博士布满皱纹的手指在布满裂痕的键盘上飞舞。他面前的小屏幕上,复杂的神经信号图谱如同紊乱的星云般疯狂闪烁跳跃,旁边一个警示框不断弹出刺目的红色警告:【目标意识波动超出阈值!人格稳定性指数持续下跌!边缘抑制系统失效!】。秦博士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沉熵……”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芯片的残余活性……比预想的更顽固,它在反向侵蚀……必须找到更彻底的清除方案……”
陆沉熵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是熟悉的、属于他在“萤火”社区那间狭小休息室的金属天花板,冰冷,布满细微的锈迹和水渍干涸的痕迹。汗水浸透了他后背单薄的衣物,带来一阵黏腻的寒意。
没有光。
刚才那覆盖一切、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绝对黑暗,消失了。但另一种冰冷,更深邃、更粘稠的冰冷,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的意识深处,缓缓游动。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沉重的鼓点,敲打着濒临崩溃的堤岸。
他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远处社区中心隐约传来的、被墙壁过滤后的模糊人声。他抬起手,借着从狭小气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着自己的掌心。
掌纹清晰,指节因为长期战斗和训练而显得粗粝有力。
但就在刚才……在意识沉沦的深渊里,他看到这双手,被一层冰冷的、散发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壳”所覆盖。那双手,不属于他。它精确、稳定、毫无怜悯,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它轻易地撕开黑暗,指向某个方向——潘多拉实验室的深处,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母体……”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必须……回收……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