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那身古朴的玄色长衫,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峰。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深邃得如同容纳了千年岁月的古井,扫视着这片满目疮痍、被强行镇压下来的深渊地狱。他的目光在悲痛哭泣的派蒙身上停留了一瞬,在夜兰染血的伤口和苍白的脸上掠过,在百识断臂和林墨那只沉淀着紫意的右眼上微微停顿,最后,投向了那片正在缓慢弥合的空间破口,以及破口深处残留的、属于巨渊之心核心湮灭后的混乱能量余波。
他没有说话。没有询问,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定海的神针,以自身浩瀚的力量,维系着这片空间的脆弱平衡,阻止着湮灭的余波和残留污秽的再次爆发。那份沉默,带着无言的威严,也透着一丝……沉重。
**(承)**
林墨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右眼传来阵阵胀痛和诡异的冰凉感,视野中残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紫色光斑和混乱的线条。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曾经贴着钟离给的玉符,此刻只剩下一点温热的粉末——玉符在之前的冲击中彻底粉碎了,正是它最后爆发的力量,在魔神残响冲击的关键时刻,护住了他一丝心脉。
他看着钟离沉默如山岳的背影,看着痛哭的派蒙,看着重伤的同伴,看着这片如同地狱战场的废墟……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荒诞感涌上心头。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损失和未知的恐惧冲淡。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破烂不堪、沾满血污和黑泥的口袋——那里还塞着他那份没来得及递给凝光的“群玉阁商业价值提升与战略合作方案”,如今早已被污秽浸透,字迹模糊。他苦笑一声,这趟“商业洽谈”,成本高得离谱啊……
等等……成本?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却又无比自然的念头,如同条件反射般冒了出来——工伤!抚恤!设备损失!精神损失!差旅费!还有……救命之恩的“咨询费”?
社畜的本能,即使在灵魂遭受重创、身处神只降临的废墟之中,依然顽强地……苏醒了!
他颤抖着手,在破烂的口袋里摸索着。竟然真的让他摸出了半截没被完全浸湿的炭笔,还有一张被折成小块、相对干净的……草纸(大概是之前记录愚人众装置笔记时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