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海底,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耗尽力气。耳边是模糊的嗡鸣,夹杂着派蒙断断续续的抽泣,还有白术温和却带着忧虑的叮嘱声。林墨感觉自己被包裹在厚重的茧里,右眼是唯一的热源,不,是痛源——一种被反复灼烧后又浸入冰水的、深入骨髓的钝痛。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依旧是熟悉的、带着药草清苦味的不卜庐病房。阳光比昏迷前更刺眼了些,斜斜地照在床尾。派蒙趴在他枕边,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白术正背对着他,在药柜前仔细地称量药材,动作轻柔。
林墨想动一动手指,全身的骨头却像散了架,发出无声的呻吟。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只能发出模糊的气音:“…水…”
“啊!林墨!你醒了!” 派蒙被这微弱的声音惊醒,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去够床头柜上的水壶和杯子,“水!水来了!白术大夫!林墨醒了!”
白术闻声立刻转过身,快步走到床边,手指熟练地搭上林墨的腕脉,温和的草元素力再次探入。“脉象依旧虚浮,但那股狂暴的冲撞之力总算平息了。”他松了口气,看着林墨那只勉强睁开的左眼,“感觉如何?有无眩晕?视物是否清晰?”
林墨就着派蒙颤抖的手喝了几口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明。他尝试聚焦视线,左眼视野有些模糊,但能看清。他下意识地想转动眼球看向右侧…
“别动右眼!”白术和派蒙几乎是同时喊出声!
林墨的动作僵住。右眼区域传来一阵强烈的、被撕裂般的剧痛提醒,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仿佛里面被强行挖走了一大块,又塞进了冰冷沉重的铅块。他只能感觉到它沉重地存在着,却无法调动分毫,连眼皮的闭合都显得异常滞涩。
“凝光大人动用了仙家符箓,强行中断了那邪异的连接,也再次加固了帝君的封印。”白术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代价就是你的右眼经络几乎被符箓之力冲垮,加上连接中断的反噬…若非符箓本身也蕴含强大的守护之力,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它处于绝对的‘静默’状态,短期内万不可再尝试感知或动用,否则恐有崩解之危。”
林墨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想起群玉阁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玄黄色的毁灭光芒,一阵寒意掠过脊背。他看向派蒙,小东西正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鼻涕,努力想对他笑,却比哭还难看。
“派蒙…”林墨声音嘶哑,“别怕…我没事了…”
“呜…你吓死我了…”派蒙扑到他没受伤的左臂边,小脸埋在他袖子上,肩膀又开始耸动,“凝光大人好可怕…你的眼睛流了好多血…我以为…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