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从小到大没有生过这么久的病,身体中四下乱窜的热血让她恐惧不已。
她躺在床上,想动也动不了,连眼皮也没有力气抬起,中途偶尔能依稀听见周围的声音,但都如隔着水波一样,模模糊糊传到她耳中。
她像是被困在了这个沉重的躯体中,怎么都不得自由。
她能感觉到有人频频去探她的额间颈处,略温的手覆在她额头上,让她更加急躁,她想坐起来看看是谁,却怎么都扑腾不起来了。
惊慌中,好像有一只手试图抚平她眉间的曲折。
皎然开始做一个个奇怪的梦。
一会儿她已经拿到了《高山寿》,梦见自己回到了会英客栈,师兄弟们还跟以前一样聚在一起,师姐穿着新衣服,跟步月说说笑笑,回到了从前。
一会儿她又梦见因为自己拿走了秘籍后消失,都督大人将所有怒火都集中在穆衿身上发作,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细作,而穆衿居然对一个细作这么好。府里上下都要他给出个解释,他说他也不知为何皎然竟是细作,百口莫辩,急得眼眶发红,可还是没有一人愿意信他。
忽然间,她又梦见《高山寿》不在她手里了,行动失败,师姐倒在地上满身是血叫她快跑,师兄担心被师傅惩罚,带着绪盟仇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至于她,被抓后,穆衿指着她的鼻子失望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你居然是为《高山寿》而潜伏在我身边,我错信你了。
无数人冲上来要杀了她,她挥舞着一把刀,杀杀杀,使不完的力气,被她所杀的人鲜血溅在她刀柄上,滑得她已几乎握不住刀。
恍惚时那些鲜血又化为了地上一团,脸颊一抹,混然一身,小小的她走上前,看见了那个被明光师姐所杀的男子,懵懂的明白了死亡和鲜血挂钩。
血,好多血。
她又跟小时候一样耍赖般哭闹起来,要阿爹阿娘都被她的哭声引来哄一哄她。
她不要明光师姐抱她,她要回家找阿娘。
……
泪与汗交错,那只停在她额头上的手移到了她肩膀上,继而他躺在她身侧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地一下接一下拍着她后背细心地安抚她。
一场场的暴雨后,山林中的青翠又重新被点亮。
夜色已经很深了,入了夏,城里的宵禁就止了,本来冬日里此时该入梦的时辰,到了夏天,大街小巷还有很多闲逛的人。
当铺的掌柜的打了个哈欠,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往常这时早就关门了,不过主子家有东西要出来拿,打这里路过顺便亲自来取了。
几个伙计陪同在后面,前面只掌柜的一个人,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年纪大了,真撑不住。
店面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个女子风风火火地跑到了这里,在门口犹犹豫豫还是进来了。
满脸潮红是汗,看来一路跑得急。
她告诉这个掌柜的,“我要找一个人。”
大半夜来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