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谢谢大爷。”
林老三道了谢后,就走进了大楼。
一走到三楼,就听到暖气片滋滋地响。
一间办公室里,有几位穿着深蓝色工装的师傅正围着一张图纸争论,铅笔头在图上画着圈,声音透过半开的门缝传出来。
“这组变压器的负荷计算肯定有问题,昨天西城区跳闸就是因为这个。”
林老三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图纸右下角的参数表上。
港大实验室里那台进口的模拟装置突然在脑海里浮现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
在港大时,为了测一个短路电流的波形,他曾在实验室连续待了三十六个小时,直到把示波器的荧光屏看得分不清颜色。
“你是林老三同志吧?”
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年轻人进入了办公室,胸前别着“劳资科”的塑料牌。
“我是李明,负责接待你的。”
“李同志好。”
林老三伸出手,掌心还带着茧子。
“王书记在电话里把你夸惨了,说你在镇上抢险时,用几卷电线就把倒杆的线路临时接通了。”
小李领着他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我们局长特意交代,让你先到生产技术科熟悉情况,正好赶上今年首次大检修,有的是硬仗要打。”
推开技术科的门时,正赶上有人摔了搪瓷杯。
褐色的茶渍在水泥地上漫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指着桌上的报表吼。
“这组数据怎么回事?上周刚报过的线损率,怎么突然涨了两个百分点?”
“张科长,这是城郊结合部的新用户统计,好多个体户偷偷接电线……”
一个年轻干事红着脸辩解。
“偷偷接也得算!”
张科长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忽然瞥见门口的林老三,语气缓和了些。
“你就是林老三?坐。”
他从抽屉里抽出份文件推过来,“先看看这个,去年冬天的电网运行报告。”
文件纸边缘卷着角,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批注。
林老三翻开第一页,目光在“1986年 12月 24日,朝阳区变电站因覆冰导致断线”那行字上停住了。
“张科长,我可以看看上个月的线路巡检记录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稳。
“特别是架空线的覆冰厚度数据。”
张科长愣了下,随即朝干事使了个眼色。
当那摞用铁夹子夹住的记录放在桌上时,林老三已经掏出了随身带的钢笔。
他用钢笔尖在“导线型号 LGJ-120”那行下面画了道线。
“这种型号的导线在零下五度、湿度超过 80%时,覆冰厚度超过 15毫米就有危险。上周那场雪,你们测的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