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君无痕紧咬的下颌。他想起白天在街角听到的传言,说皇帝新得了个会占卜的方士,断言近日将有反臣作乱。而自己手中的虎符,正是朝堂上下最扎眼的存在。
"清瑶,你看。"君无痕突然拉开窗棂,寒风裹挟着雪粒扑进屋内。远处宫城的轮廓在夜色中阴森如巨兽,角楼的灯火明明灭灭,宛如巨兽眨动的眼睛,"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人一姓的天下,可若我此刻退缩,君家百年忠烈之名毁于一旦,北境防线无人镇守,到那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沈清瑶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我们远走高飞,去江南,去塞北,哪里都好!"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你不是说过,等打完仗就带我去看桃花吗?"
君无痕的喉间泛起血腥味。他想起幼年时,母亲也是这样哭着求父亲不要出征,可第二天,父亲依然跨上战马,留下一句"保家卫国,死得其所"。如今,这句话竟要轮到自己来说。
"清瑶,若我回不来..."君无痕摘下腰间玉佩塞进她手中,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带着它去寻个好人家,忘了我。"
沈清瑶突然狠狠推了他一把,玉佩跌落在地,裂成两半:"君无痕,你若敢死在宫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转身冲出门去,脚步声在雨夜里渐渐消失。
更鼓敲过三更,君无痕独自坐在案前,摊开空白的宣纸。狼毫饱蘸浓墨,却迟迟落不下笔。他想起父亲说过,真正的谋士,要在提笔前就想好十步之外的棋。可如今,他每走一步,都是悬崖。
砚台里的墨汁渐渐凝结,君无痕终于写下第一行字。这是给北境副将的密信,字字如刀:"若三日后未闻我令,即刻封锁关隘,严防朝中异动。"写完最后一笔,他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灰烬被风吹散,仿佛吹散了最后的犹豫。
窗外,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染成惨白。君无痕起身披上玄色大氅,腰间虎符与玉佩碎片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推开祠堂大门的瞬间,寒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他望向宫城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宛如深渊在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