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居客栈大堂内光线昏沉,檀香炉里升起的白烟在空气中蜿蜒盘旋。
柜台后空荡荡的,唯有青铜香炉中一缕檀香白烟袅袅升起,在昏暗的光线中勾勒出蜿蜒的轨迹。
大堂中央,一对年轻男女正低头用着简单的餐食。那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面色苍白中透着几分青灰,眼下挂着两轮明显的乌青。他拿着吃食的手指修长却显病态,指甲边缘泛着不健康的淡紫色,甲缝里嵌着黑褐色的污垢。虽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裳,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股刻意为之的儒雅姿态,时不时摇头晃脑的模样活像个不得志的穷酸秀才。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梳着未出阁的垂鬟分肖髻,眉眼间与男子有七分相似,只是面色红润许多。她吃饭时不经意抬眼瞥见青鸟一行人,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只是咀嚼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靠窗的另一桌坐着三个男子。其中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方脸汉子正提着粗陶茶壶,壶嘴离碗沿三寸,琥珀色的茶汤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碗中,"叮咚"水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脆。正对大门坐着的短须男子大约四十出头,在青鸟等人进门时,原本送到嘴边的茶碗突然停住,浓眉下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继而仰头一饮而尽。
最引人注目的是背对大门而坐的魁梧身影。即使坐着,那宽厚的肩背也如小山般隆起,粗布衣衫下贲张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他纹丝不动的坐姿透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后颈处一道三寸长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狰狞的亮色。
突然,一声"嘎吱"的轻响从柜台方向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靠窗的藤椅上,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灰袍男子正半倚着身子,那把老旧的藤椅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枯瘦的手指松松地捏着一把泛黄的蒲扇,有气无力地摇晃着。
他花白的胡须稀疏地垂在胸前,头顶中央已然秃了大半,露出光亮的头皮,只有两鬓的花白头发还勉强向后梳拢,在脑后草草束成一个小髻。
那灰袍男子听到门口的动静,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浑浊的眼珠在昏暗中微微发亮。他手中的蒲扇停了停,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到门口:
"住店还是用膳?"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仿佛就在耳边。青鸟注意到,他说话时胡须几乎不动,只有喉结轻微地上下滚动。藤椅在他身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柜台上的油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遮挡,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更显得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如同风干的树皮。
桃儿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还以为是个空店呢,有人也不出来迎客......"声音虽轻,却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众人随着三十娘来到柜台前,头顶的瓦片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乒乓"声,冰雹砸落的动静让整个屋子都仿佛在震颤。
三十娘朝藤椅上的男子微微颔首:"掌柜的,我们投宿,也要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