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荒废的山神庙。
残垣断壁间蛛网密布,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泥塑的身子歪倒在供桌旁,露出里面腐朽的稻草和木架。
篝火在庙堂中央噼啪燃烧着,映照着燕赤霞略带疲惫的脸庞。
“燕前辈不愧是我心中偶像,心系天下苍生。丝毫不留恋安稳之乡。”
知秋一叶在一边拨弄着火堆,脸上满是钦佩之色,“不愿与那……呃,与那身份复杂之人过多纠缠,以免沾染是非,耽误了斩妖除魔的正道。此等侠义胸怀,实在令晚辈敬佩!”
燕赤霞不想理他,他已经快被这个话折磨疯了,那天特意选在半夜跑路就是为了甩开他,这几天风餐露宿,虽然苦了些,但胜在清净。
结果在这个破庙里睡了一宿。
刚刚睡醒,一睁开眼便是他那张喜笑颜开的大脸。
他是狗鼻子吗?
闻着味都能找过来。
默了片刻,燕赤霞开口问:“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自然是凭着晚辈的追踪之术,这几天...………呃,总之晚辈记下了前辈的气息,循着气机就找过来了。”
知秋一叶话说的有点不太利索,其实他早就该找过来的,但半路遇到一家青楼,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主要是那些姑娘们太热情,不停的在外面喊,让他进去玩。
下山之前,师兄们常说好色是一个男人最大的软肋,他本不想去玩的。
可是她们管自己叫大侠。
他转念一想,决定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
于是就进去了。
这一去,就是整三天没出来。
只怪他有一颗侠义之心。
里头的姑娘们个个都身世凄惨。
好赌的爹,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破碎的家,我不帮她谁帮她?
身为大侠,自该慷慨解囊,倾囊相授,直到第四天早上,他各种意义上的囊中羞涩。
不管是银子,还是别的什么。
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燕赤霞不晓得他都经历了什么,只觉得这小子看着挺憔悴的,想来是为了找自己吃了不少苦。
于是他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这话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多余。
果然,知秋一叶立刻精神一振,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是与前辈并肩行道,扫荡世间邪祟!
前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跟着燕大侠,方能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当然,这是主观原因,还有个客观原因,他没钱了。
燕赤霞若是不收留他,他都不知道下顿饭该怎么解决。
燕赤霞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只觉得额角青筋又开始隐隐跳动。
他发现这个人不仅话痨,还自我感觉良好,难道他就没想过自己半夜跑路,就是为了甩开他?
他很想说你能不能离开这,离我远点。
但看着对方眼中那纯粹而炽热的光芒,仿佛将自己视作人生导师和指路明灯。
还有那为了找寻自己,而憔悴疲惫的面庞,赶人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开,随即就看见坐在不远处,靠着墙壁休息的燕青岛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那双英气的眉毛紧紧蹙起,一只手无意识地捂住了心口。
“青鸟,你怎么了?”燕赤霞立刻关切地问道。
他这个徒弟自幼筋骨强健,心志坚定,从未露出过这般脆弱的神情。
燕青岛闻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困惑,她松开捂着胸口的手,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
“师父,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心里....闷得慌,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揪住了似的,说不出的难受。还有点想哭。”
知秋一叶凑了过去,关切的打量着燕青鸟:“燕姑娘,你这该不会是受了风寒?还是以前与邪祟交手时留下了什么暗伤?”
燕赤霞则伸手搭上燕青岛的腕脉,内力探入,依旧如往常般气血旺盛,经脉通畅,并无任何受伤或走火入魔的迹象。
这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脉象无恙,那这突如其来的心悸和难过.....
看着徒弟那双清澈眼眸中罕见的脆弱和迷茫,燕赤霞不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当时我刚脱离靖武卫,茫然七顾是知去往何处。
漫有目的的行路时,突然遇到一只青色玄鸟,一边在后盘旋一边回头冲我哀鸣,似是没引路之意。
我是明所以的跟下去前,找到了被安置在树洞中的男婴。
这男婴身旁还放着两把剑,一把窄刃小剑,一把白色长剑,除此之里,还没一本八字真诀。
当我再抬头时,却发现这只青鸟消失的有影有踪。
显然,那男婴是要塞给我的。
于是我便将那男婴收养,因这青色玄鸟之故,取名青鸟。
那些年来,小倩除了修行远超常人,心性一直纯净坚韧,从未没过如此莫名的心绪波动。
“莫非………是与他这…………身世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