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张莹莹不敢承认,咬牙切齿地道:“夫人,你家中是挺富贵,但也不能把这种脏水往我身上泼,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女人的名声有多要紧,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这分明是把我往死里逼。我跟你无冤无仇,还帮你照顾孩子,你就这么对我?”说到这里,她满脸都是泪:“早知你这么
恶毒,我说什么也不会接你们家的活计!”
越说越伤心,也越来越愤怒,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我是想赚点银子给我夫君抓药,结果你们竟然要我的命……………请大人明察,还民妇一个清白。”
最后,她冲着大人深深磕头,久久不起。
关于两人暗中来往的事,李华林自然不承认,大人没有??,只得重新派人查访。
在这件事情上,楚云梨不好多言,她倒是可以直接指出知道二人关系的那些证人,可如此一来,难免会让大人怀疑于她………………万一大人认为是她找人做的伪证,加上李家父子还在外头周旋,她很容易被卷进去。
若被李家倒打一耙,说她污蔑人,那才是得不偿失。
楚云梨不怕自证清白,可她如今身子虚弱,家中老的老,小的小。罗父虚成那样,她怕自己一入大牢,他就承受不住打击倒下。
还是循序渐进,反正来日方长嘛。
李华林和稳婆当日被下了大狱。
至于张莹莹,大人暂时没有她和李华林暗中来往的证?,将她放了出来。不过,也放下了话,不许她?开府城。
走出公堂时,李家父子脸色很不好看。
罗父也差不多,整个人蔫蔫的,还是那句话,他是真的把李华林当做家人,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他亲自承认害死女儿,罗父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张莹莹面色煞白,跌跌撞撞往外走,路过楚云梨时,她再次道:“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还是要说,我和姑爷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我们俩是清白的。我有夫君,他虽然身子不好,但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他,你那些指证,我真的特别难受......若不是我有个刚满月的孩子,就真的不想活了。”
说到后来,已然泣不成声。
围观?人看她哭得这般凄惨,再看向楚云梨的眼神都不对了。
楚云梨自然察觉得到?人不赞同的目光,隐约还有人暗地里议论说她欺负人。
“被夫君暗害,跟奶娘有何关系?简直疯狗似的,张嘴就咬人,这奶娘也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这富贵人家的夫人就是如此,自己过得不顺心,就想让别人也不痛快。”
“你们倒是小点声,她都看过来了。”
还有人振振有词:“看又如何?我们又没乱说,大人还在呢,她本来就做错了....……”
张莹莹见状,哭得愈发凄惨,连说自己命苦。更惹得众人纷纷怜惜她的遭遇。
楚云梨看向哭声悲凄的张莹莹:“如果我冤枉了你,回头一定亲自给你斟茶道歉,也会尽力弥补。你知道的,我不缺?子。如果你真的没有和李华林暗中来往,往后你男人的药钱有了着落,也不用再愁养孩子的花销。”
众人面面相觑,又觉得罗梅娘应该不是发疯之下胡乱说话。毕竟,?子再多,那也是辛苦赚的,不至于拿着银子白白送人。
这个时候,众人忽然又想起来,罗家父女是出了名的善人,应该不会乱冤枉人。
于是,方才还认为张莹莹凄惨的众人,忽然又觉她挺幸运。
这么多人面前,罗家父女肯定说话算话。如果张莹莹当真清白,那个就是跟天上掉馅饼砸到怀里似的......罗家那么富裕,随便从指缝间漏一点,也够普通人花用许久了。
楚云梨扶着罗父上了马车。
另一边,李家父子也准备离开,二人站在马车前商量了许久,看到罗家父女似乎要走了,李父急忙奔了过去。
“亲家,你要保重身体。”
罗父心中深恨李华林的狠毒,如果不是女儿命大,罗佳祖孙三人都要交代在他手中。
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罗父面对李家人时,面色就不太好:“李老爷慎言,咱们如今已经不再是儿女亲家,我也高攀不起。我好不好,不关你的事,不需要你来问候,也不用你操心。你二位若真想为了我好,那就离我远一点。”
话里话外都是疏离之意。
李父心头一个咯噔,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把儿子救出来。毕竟,生意人名声要紧,他家有个杀人犯的事情传出去,日后生意还怎么做?
因此,他按捺住心头的烦躁主动上前示好。罗父往日里是个老好人,他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结果,儿子做的事,到底是惹恼了老丈人。
楚云梨将罗父安顿好,道:“李老爷,你若是想为儿子奔走,那还是赶紧去找别人求情,我还是那句话,除非他剖腹一次或是去死,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他!”
李父面色难看,却也不敢发作,急忙道:“华林到底是你孩子的爹,你若亲自将他送入大牢,孩子长大后会怎么看你?说不准会恨你......”
楚云梨打断他:“你是在逼我将孩子撵出去?要不,我给你送来?”
李父:“......”
李母想到自己受的委屈,想到小儿子身上发生的事,眼前一黑,干脆软倒在地上。
“夫人。”丫鬟惊呼出声。
李父没有回头。
姚秋山已经追进了门,也未回头。
围观众人不止没有上前关心,反而后退了一步,实在是被方才李母那副模样给吓着了。
只剩下楚云梨缓步上前,蹲在了李母面前:“我早跟你说过,李家的男人不能信,你却还寄希望于男人回头,伯母啊,我就是前车之鉴,你若还留在李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沦落到和我一般的遭遇。我是运气好,能九死一生捡回条小命,至于你......”她摇摇头,站起了身子:“实在是可怜。”
李母狠狠瞪着她:“用不着你可怜我!”
“我可怜你那是我的事,你用不着那是你的事。”楚云梨侧头看向身边的胡意安:“铺子里挺忙,我们先走吧。”
两人相携着离去。
身后,关于李父和姚母之间的二三事不过半日就传得沸沸扬扬。
李母听说后,又气了一场。
李华平得知此事,蹲在了李母床前:“娘,爹也太不像话了。’
早在之前,他就对父亲一直照顾姚秋山很不满。关键是父亲的那种照顾,等于直接将银子送到别人手中。银子是好东西,谁也不会嫌多。那时候只以为父亲照顾的是子侄......如今得知姚秋山是亲兄弟,那父亲送出的东西绝对不是面上的那点。
这送走的可都是属于他的东西,李华平越想越不甘心。
另外一边,楚云梨得了空后,去了大牢中探望李华林,她还特意带着胡意安。
李华林这些日子并没受什么苦,别看李家发生了那么多事,给他送东西的人却一直没有耽搁。
因此,楚云梨看到他时,除了大牢中环境有些差。他还不算狼狈,身下垫的被子都是绸缎所制,边上还有啃剩下的半只烧鸡。
按律法来讲,大牢中蹲着的犯人,家人可以送东西,但是不能送太好的,就怕达不到惩罚的目的。而李家送了这么些东西来,应该是暗地里找了些门路。
“呦,你过得不错嘛。”
李华林听到这幸灾乐祸的声音,忍不住气恼,嘲讽道:“将自己夫君送入大牢,你还跑来看戏。罗梅娘,我简直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你这种毒妇。”
楚云梨并不生气,微微偏着头,道:“当初你嫁入罗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说遇上我是你的福气,能够和我相守更是你的运气。怎么,这才几年呢,你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我再毒,也没要你的命吧?”
其实,李华林那番嘲讽的话,一开口就后悔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有放弃出去的想法,也私底下打听过。唯一能够平安脱身的办法就是让罗梅娘原谅他,只要她不追究,他就无恙。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缓和了语气道:“梅娘,我没忘。但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对我这么狠心。先前我
是做错了事,但我是真心悔改,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楚云梨听了这话,只觉好笑:“我可以原谅你啊,也可以不告你。条件就是你得自己剖肚子,你自己不愿意,甘愿入大牢服刑,我能有什么法子?”
她不想与之废话,伸手拉住身后的男人,二人亲密地并肩而立,她在李华林震惊的目光中继续道:“这是我未婚夫,我们俩已经定下了亲事,很快就会完婚。对了,他也挺苦的,被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得险些丢了命,今日过来,一是想介绍你认识一下,二来,稍后我们出门的时候顺便递上状纸。等
你们兄弟团聚,也互相有个照应。”她点了点头,感慨道:“我真的是个好人。
李华林:“......”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还在震惊于罗梅娘和别的男人那么亲近,就听说她定亲了。正诧异呢,他又冒出来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父亲在外头不老实,母亲时常为此伤神,他是知道的。本以为都是些小妖精......那位可是哥哥,也就是说,两人来往已经有二十多年。
这哪是小妖精,老妖精还差不多。
这特么到底是谁,以前他暗地里都没查出来。
“是谁?”
楚云梨好心告诉了他,然后就看到他眼睛气得血红。她还嫌弃不够,又道:“说起来,我就当初在你入狱的第二天见过张莹莹,她说她那个男人容不下孩子的存在,要对孩子动手,她想把孩子送回李家。”
李华林霍然抬头,见罗梅娘不肯再说,急忙问:“结果呢?”
“你大嫂不愿意,你娘想照顾孩子。本来是要接的,不过,我给拦了。”她笑吟吟道:“我的孩子差点没了娘,想也知道我死了之后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们俩将我们母子害成这般,我当然要以牙还牙。”
李华林眼睛更红:“你个杀人凶手。”
“我又没动手要谁的命。”楚云梨摆了摆手:“张莹莹完全可以把孩子送到那些不能生养的人家,怎么也能给孩子留一条命,我不过是让你儿子以后再也享受不了富贵罢了。什么杀人凶手,我可担当不起。”
胡意安适时出声:“梅娘,我们走吧!”
楚云梨颔首,被他牵着渐行渐远。
男子高挑,走动间护着女子,女子纤弱,隐隐往男子身上靠,活脱脱一双璧人。李华林看着,胸口堵得慌。
*
胡意安去了衙门,告姚秋山虐待扛活的工人,又告他将借据送往?坊,害胡意安背上巨额债务,也告?坊追债时威胁他。
这一下牵扯巨深,不只是姚秋山被传唤上公堂,连?坊都未能幸免。
一般赌坊东家,都和衙门关系不错,差不多的事情,衙门不会计较。赌坊打手做事,那就是在律法上反复横跳。每每觉得他们很过分,但又不能入罪。
毕竟,借据是欠钱的人亲自摁下的。
这一次不同,胡意安并没有去赌,也没有跟他们借银,还被吓得不轻。
姚秋山当初送借据给赌坊折现,找的并不是东家,收借据的只是一个小管事,这会儿那人的头恨不能缩到肚子里去。另一边,赌坊东家的眼神如醉了毒似的狠狠瞪着姚秋山,瞪得他头皮发麻。
他毫不怀疑,离开了公堂之后,自己肯定要吃挂落。
轻者挨顿打,重则日后都不能安生。
不过,这事情没那么紧迫,姚秋山手头有不少银子,完全可以花银子消灾,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大人糊弄过去,别把自己给送进了大牢。
楚云梨也第一回看到了姚母,哪怕是做了祖母的人,已不再年轻,却有种风姿绰约之感,隐约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女人是水做的这话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入公堂起,她脸上都泪就没干过,关键是哭着还不丑,自有一番梨花带雨的韵味。
她哭就算了,还跑到胡意安面前道歉:“是我没有养好儿子,让他做下了错事,只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太大的伤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你能原谅他吗?”她擦着泪,格外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