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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旗那边,陈贵良答应飞过去。
至于什么时候过去,陈贵良并没有讲清楚。
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是华旗恰好等不及那天。
不仅如此,《人在?途》的编剧田雨生,反而受邀从蓉城飞到了...
车子驶入云南昭通时,天光微亮。晨雾如纱,缠绕在山腰的梯田之间,一层层青绿与灰白交错,像是大地尚未苏醒的呼吸。山路依旧崎岖,但许风吟已熟悉了这种颠簸,方向盘在他手中稳如磐石。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踩着某种隐秘的节拍。
“下一站是镇雄县的一所完小。”张老师翻着资料,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片宁静,“叫‘云岭小学’,建在半山腰上,学生大多是苗族和彝族孩子。校长说,他们有个传统??每年春分,孩子们会把写给亲人的信烧掉,说是‘寄给风’。”
赵医生睁开眼:“烧信?”
“嗯。”张老师点头,“他们相信,风会带着字句飞到远方亲人耳边。可问题是……很多孩子的父母,早就没了音讯。”
许风吟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副驾上的《回声档案》箱子里。第六十二号故事还温热地留在他心里,而此刻,他又听见了另一种沉默的呼唤。
“我们这次带录音机去吧。”他说,“让风带走声音,而不是灰烬。”
三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片开阔的坡地上。远处,一座红砖砌成的教学楼孤零零立着,屋顶飘着一面褪色的国旗。操场上铺着水泥,裂缝里钻出几株野草。十几个孩子围在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眼神里有种早熟的警惕。
一位中年妇女迎上来,皮肤黝黑,眼角刻着深深的纹路。“我是杨校长,也是这儿唯一的汉语老师。”她握了握手,“你们来得正好,明天就是春分。”
当晚,他们在教师宿舍住下。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木床、一个火塘、几本翻烂的教材。晚饭是玉米糊和腌菜,孩子们坐在角落吃饭,几乎不说话。一个小男孩全程低头搅动碗里的粥,手指冻得通红,指甲缝里全是墨迹。
“那是阿岩。”杨校长低声说,“五年级,成绩最好,但从不跟人说话。去年他爸在矿上出事,妈去广东打工,再没回来。他现在跟着奶奶住,每天走四小时山路。”
许风吟看着那个孩子,忽然想起小满第一次靠近桌子时的模样??那种小心翼翼,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走的小兽。
第二天清晨,他在操场边支起桌子,摆出彩纸、蜡笔、黏土,还有那台老旧的录音机。他蹲下身,对围观的孩子们说:“今天我们不画画,也不做手工。我们来做一件很特别的事??把自己的话,装进风里。”
孩子们面面相觑。
“你们不是每年都烧信吗?”他笑了笑,“可火烧掉了字,也烧掉了声音。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你们的声音,真的飞出去。”
他打开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放出一段熟悉的童声??是小满在贵州山坡上喊出的那一句:“妈妈??!”
声音响起的瞬间,全场寂静。
阿岩猛地抬头,瞳孔微微震动。
“这是贵州一个叫小满的女孩。”许风吟说,“她以前也不说话,后来用一只风筝,把她的话送给了妈妈。现在,她妈妈正往家赶。”
他顿了顿,看向阿岩:“你想不想也录一句话?不一定给你妈妈听,哪怕只是说给自己?”
没人回应。
直到中午,阿岩悄悄走到桌边,拿起一支蓝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折成小方块,塞进玻璃罐。许风吟没有打开,只是轻轻放进《回声档案》的箱子,编号第六十五。
下午,他召集孩子们做“声音风筝”。这次他们有了经验:枯枝扎架,旧作业本糊面,彩笔写字。许风吟教他们把录音U盘绑在骨架里,再系上铃铛??和阿月、小满的一模一样。
阿岩一直站在远处看着,直到快收工时,才默默走过来,接过一根细线,开始编结。他的动作极慢,却异常专注,仿佛每一圈缠绕都承载着某种重量。
傍晚,他交出一只黑色的风筝,形状像一只乌鸦。翅膀上用白漆写着一行字:
>“我没有哭,我只是想你了。”
许风吟心头一紧。
他知道,在某些方言里,乌鸦是报信的灵鸟;而在另一些传说中,它是亡者的使者。这个孩子,或许早已学会用沉默祭奠失去。
“你想录句话吗?”他轻声问。
阿岩盯着录音机,许久,终于点头。
他凑近话筒,声音低哑,几乎听不清:
>“爸爸,我考了第一名。老师说你可以听见,我就告诉你一声。”
录音结束,他迅速转身离开,背影僵直,肩膀微微颤抖。
放风筝那天,天空澄澈如洗。春风浩荡,吹得山野起伏如浪。孩子们奔跑着,笑声洒满山坡。阿岩的乌鸦飞得不高,却格外稳,像一只不肯离去的守灵者,在低空盘旋。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其他风筝纷纷坠落,唯有那只乌鸦被托起,越飞越高,渐渐融入云层边缘的一片灰羽之中,再也分辨不清。
阿岩站着不动,仰头望着,嘴唇抿成一条线。
许风吟走上前,递给他一部老年机:“杨校长说,你妈妈昨天打来电话了。”
阿岩怔住。
“她说她在东莞一家鞋厂做工,很想你。但她不敢回来,怕你看不起她,丢下你。”
阿岩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你不用现在就打回去。”许风吟说,“但你要知道,她一直在等你的一句话。”
三天后,杨校长带来消息:阿岩的母亲辞了工,买了火车票,三天后到镇雄站。
“她哭了很久。”杨校长红着眼睛说,“她说听到儿子录的那句话,才知道原来他还记得爸爸的样子,还为他骄傲。”
阿岩没说话,但他当晚第一次走进心理工作室。他拿起黏土,捏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男孩。男人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根铁钎;女人跪在一旁,手里抱着一封信;男孩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奖状,脸上却没有笑容。
赵医生低声记录:**创伤性哀伤反应明显,存在自责投射,语言封闭源于情感负荷超载**。
许风吟蹲下:“如果你能告诉爸爸一件事,你会说什么?”
阿岩低头,很久,才吐出几个字:
>“我不是故意……没去葬礼。”
原来,事发当天,他因为考试没能赶回去。村里人说他冷血,奶奶也几个月没跟他说话。他从此不再提起父亲,仿佛只要不说,痛苦就不会存在。
“你觉得,爸爸会怪你吗?”许风吟问。
阿岩摇头,眼泪终于滚落。
“那你希望他知道什么?”
他抽泣着,几乎是用尽力气说:
>“我每天都背课文……我想让你听见我读得好不好。”
许风吟鼻子一酸。他想起王建国在作文里写的那句:“如果我不聪明,你还爱我吗?”
想起阿木日记里的血字:“我想,要是我死了,爸妈会不会回来?”
想起小满抱着手机不敢拨号的样子。
这些孩子,从来不是不爱父母,而是太怕被否定、被抛弃、被遗忘。他们的沉默,是一道自我保护的墙,可墙里面,早已千疮百孔。
他轻轻抱住阿岩:“你的声音,已经传出去了。风会带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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